推开值房门,凌析发现岳辰也在,正站在邢司业案前,一脸凝重地汇报着什么。
邢司业端坐案后,深青色的官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大人,”凌析上前行礼,将瓷碟和分析记录呈上,“物验房有重大发现!在静思阁焚尸现场灰烬底层,筛检出几片未完全燃尽的木屑,经宋师傅与下官共同辨认,确认是金丝楠木屑。”
“金丝楠木屑?”邢司业眼神一凝,接过瓷碟,目光扫过那几片不起眼的碎屑。
“金丝楠木?”岳辰也凑了过来,一脸震惊,“这玩意儿贵得要死,不是王公显贵、富商巨贾府邸才用得起吗?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藏书阁?还在烧死陈砚的灰里?”
“正是,”凌析点头,指向分析记录,“金丝楠木,纹理如金丝交织,质地坚硬如铁,香气清冷幽远,价值连城。”
“此木屑绝非前朝遗物,其来源可能唯二:一者,乃有人携带金丝楠木制品入内,二者,此人接触过大量金丝楠木料,且案发当晚,出现在静思阁。”
邢司业放下瓷碟,眼眸中寒光闪烁:“国子监内何人有此物?又有此财力或途径?”
“大人!”岳辰猛地一拍大腿,“巧了,我正要汇报这事!”
他转向邢司业,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冷意:“属下刚带人查了周明礼那老匹夫的底细,重点查了去年藏书阁大修的木料采买,您猜怎么着?”
岳辰压低声音:“我找了几个道上的老关系,专门做木材生意的,他们透风说,去年国子监那批‘上等松木’水分大得很,根本不是正经的松木,是掺了桐油泡过的劣质杂木,看着像那么回事,分量也重,但一烧起来,味儿冲得很!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好松木低了好几成!”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更关键的是,下官查到周明礼有个内弟,就在城南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木行,叫‘安泰木行’,路子野得很,听说还偷偷摸摸倒腾过一些来路不明的好木头……”
“以次充好?”凌析心中警铃大作,这与她之前对桐油助燃的推测隐隐相合,她立刻补充道:“大人,这与下官之前在现场发现的桐油残留吻合,凶手很可能用了这种易燃的劣质木料助燃!”
邢司业的目光在凌析手中的金丝楠木屑和岳辰的汇报之间来回扫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
“周明礼监守自盗,贪墨修缮款,以劣质木料冒充上等松木,目前看来已是事实。”
“然,金丝楠木屑从何而来?此木虽非皇家御用,却也价值连城,非寻常富户所能轻易拥有。周明礼区区一个国子监副院长,俸禄几何?其内弟一个小小木商,如何能接触到如此贵重之物?”
他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案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陈砚乃寒门学子,他如何能接触到金丝楠木?”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凌析,岳辰。”
“在!”
“即刻,以刑部名义,行文国子监,周明礼涉嫌贪墨修缮巨款,杀人灭口,伪造自焚,即刻请来,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