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站在物证桌前,看着那件残破的嫁衣和带毒的符纸被小心收走,心中百感交集。
案子算破了吗?凶手抓了,真相揭开了,但那股盘踞在阴影里的恶,真的被铲除了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刘莺儿的冤屈,终于昭雪了。
这,或许就是她目前能做到的全部。
腊月三十下午,刑部衙门的气氛陡然一变。
年关将至,封印在即,再大的案子,也得给“年”让路。
衙门里一扫之前的肃杀和压抑,变得忙碌而喜庆。
衙役们忙着洒扫庭除,挂红灯笼,贴春联。文书们整理着最后一批公文,准备封存。
空气中弥漫着浆糊味、墨汁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
邢司业换下了那身深青官服,穿着一件素雅的藏青色棉袍,从值房里走出来。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走到物验房门口,看着正在收拾工具的凌析、谢前和宋师傅。
“封印在即,衙门留值人员安排已定。”邢司业的声音依旧平淡,“宋师傅,谢前,你们二人,回家过年。”
“是,大人!”宋师傅和谢前赶紧躬身应道。谢前脸上是藏不住的雀跃,终于能回家吃顿热乎团圆饭了!
邢司业的目光落在凌析身上:“凌析,你要留守值班?”
凌析放下手里的刷子,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回大人,属下家中无人,也无处可去,自愿留守物验房,看守证物,确保万无一失!请大人放心!”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值班,半个月,按刑部规矩,留守人员有额外补贴,一天二十文,半个月就是三百文,再加上她这个月刚领的俸禄(扣掉制服钱,还剩七百多文),还有年末发的禄米(六十斗糙米,省着吃够吃几个月,或者卖掉一部分也能换钱)算下来,不仅能还清绣娘那拖欠的两个月房租(一千三百文),还能剩点钱买点肉、买点布,给自己做身新夹袄?
邢司业看着凌析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三百文铜钱在发光,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沉默片刻,点点头:“好。值守期间,需恪尽职守,不得懈怠。”
“是,大人,属下遵命!”凌析响亮地应道,心里乐开了花。
铁饭碗,真香!
邢司业不再多言,对宋师傅和谢前微微颔首,便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也要回家过年了。
那个冰冷的“邢阎王”,似乎也有属于他的烟火人间。
宋师傅和谢前也收拾好东西,跟凌析道别。
“小凌子,辛苦你了,过年吃点好的!”宋师傅难得地露出点慈祥的笑容,拍了拍凌析的肩膀。
“凌哥,我……我初五就回来,给你带我家腌的腊肉!”谢前挠着头,嘿嘿傻笑。
“好,好,路上小心,新年快乐!”凌析笑着挥手送别两人。
热闹的物验房,瞬间只剩下凌析一个人。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草药味和尸臭,又看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远处传来的零星爆竹声,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算了,赚钱要紧!
她甩甩头,把那一丝矫情甩掉。拿起最后几份卷宗和物证清单,准备去户房档案库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