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前架着瘫软如泥、失魂落魄的李铁柱,刚走出那间低矮的土坯房没几步,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从旁边族长家的大门里冲了出来。
“铁柱!你们放开铁柱!”
一声凄厉的哭嚎划破了村子的寂静。
只见族长李老栓,那个先前端着架子、威严刻薄的老头,此刻竟全然不顾形象,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他冲到凌析和谢前面前,“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泥地上,尘土沾满了他那件平日里浆洗得笔挺的深色棉袍。
“大人,大人开恩啊,”李老栓涕泪横流,双手死死抓住凌析的裤脚,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吧!放了他吧,他他是一时糊涂啊,他不是存心要害莺儿姑娘的啊!”
凌析猝不及防,被李老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她看着这个跪在泥地里、哭得像个无助孩子般的老头,眉头紧锁,声音冷硬:“李族长,李铁柱涉嫌杀害刘莺儿,并沉尸灭迹,这是重罪,岂能说放就放?”
“不,不,大人,您听我说!”李老栓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莺儿姑娘……莺儿姑娘她不是铁柱杀的,不是啊!”
“不是他杀的?”凌析眼神锐利如刀,“他亲口承认,是他将刘莺儿推入水中溺死!”
虽然凌析明知,刘莺儿是死于中毒,但李老栓明显是知道什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是……那是意外,是失手!”李老栓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铁柱他……他是去找莺儿姑娘想挽回,两人争执起来,莺儿姑娘没站稳掉水里了,铁柱他……他吓坏了,他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力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冻硬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便磕出了血印子:“大人,您明察啊!铁柱他就是个傻小子,他喜欢莺儿姑娘喜欢得魔怔了!他干出了糊涂事,可……可莺儿姑娘的死,不能全算在他头上啊!”
凌析不为所动,冷冷道:“失手杀人,也是杀人。沉尸灭迹,更是罪加一等!李族长,你身为族长,知法犯法,包庇亲儿,该当何罪?!”
李老栓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凌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嘶哑而急促:“我……我包庇?对,我包庇了,我……我承认,我承认,那符纸是我贴的!”
此言一出,凌析和谢前都愣住了,就连原本垂头丧气的李铁柱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自己老爹。
符纸是李老栓贴的?
李老栓像是豁出去了,语速飞快:“那天晚上我不放心铁柱,偷偷跟着他去了塘边,我……我亲眼看见莺儿姑娘掉水里,铁柱吓傻了,把她捞上来给她换衣服,沉塘……我当时也吓懵了,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后来……后来铁柱走了,我我敢过去……”
他脸上露出恐惧和后怕的表情:“我看到莺儿姑娘穿着嫁衣躺在水边那样子太吓人了,我……我怕啊,我怕她怨气不散,变成厉鬼!更怕这事败露,铁柱就完了!我就想起村里‘鬼新娘’的传说,想着、想着贴张符镇住她,也也把这事推到‘邪祟’头上……”
他喘着粗气,眼神闪烁不定:“我……我家里正好有以前请‘半仙’做法事剩下的符纸,我就就给她贴上了,想着……想着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所以,符纸是你贴的?”凌析的声音冰冷,“那符纸上的砒霜呢?也是你掺的?”
“砒霜?”李老栓猛地一哆嗦,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随即拼命摇头,“没……没有,我不知道!那符纸就是普通的黄纸,朱砂画的,哪来的砒霜?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他避开了凌析的目光,低下头,声音低了下去:“大人,我就做了这些,贴了张符想……想遮掩一下,莺儿姑娘她掉水里之前就……就不太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