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骨铃(1 / 2)

简介

我是一名民俗学者,专攻荒古时期的口述传统与传说。三年前,我在西南边陲的苍茫山区收集民间故事时,偶然从一位百岁老者口中听闻了“骨铃”的传说——那是一种用未知生物骨骼制成的铃铛,据说能连通生死两界,使摇铃者听见逝者的声音。我本以为这只是众多荒古传说中的一个普通变体,直到我在老者的遗物中发现了一本兽皮封面的手札,里面详细记载了寻找骨铃的方法。按照手札指引,我踏上寻找这种神秘之物的旅程,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揭开一个被时间掩埋的恐怖真相。这本该随岁月湮灭的古老造物,为何会留下如此详细的寻找线索?而当铃铛终于在我手中响起时,我才明白,有些界限被打破,就再也无法修复……

正文

我从未想过,一个临时起意的田野调查会将我卷入如此深邃的黑暗之中。一切都始于三年前的夏天,我因一场学术会议来到云南边境的小镇腾越。会议间隙,当地文化站的朋友提起山区深处有一位名叫阿木措的百岁老人,肚子里装着无数荒古传说,据说还能背诵早已失传的古代祭词。出于职业本能,我立刻请朋友安排拜访。

前往阿木措居住的山村需要徒步大半天。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沿着几近消失的古道蜿蜒而上,最终抵达那个悬挂在半山腰的寨子。木楼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烟囱里飘出淡蓝的炊烟,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

阿木措老人坐在自家火塘边,皮肤如同被岁月揉皱的牛皮纸,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沉默地听我说明来意,然后慢悠悠地抽起竹筒水烟,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学者想听老故事?”他吐出一口辛辣的烟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有些故事被遗忘,是有原因的。”

我赶紧拿出录音设备和笔记本,表示任何传说都极具价值。老人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就给你讲个‘骨铃’的故事吧。”他闭上眼睛,用一种吟诵般的语调开始讲述。

“在荒古时代,人与灵还同居一片天空下。那时候,有大能者能用特殊生物的骨头制作铃铛,摇动时,生者能听见死者的低语,凡人能聆听神明的指引。但骨铃也是禁忌之物,因为它扰乱生死界限,终会招致不祥。”

我被这个奇特的概念吸引了:“什么样的特殊生物?”

“记载早已湮灭,”老人摇摇头,“有人说是一种名为‘幽虞’的生物,形如白鹿,通体透明,只在月食之夜出现。它的角能打开生死之门,骨头能记录亡者之声。”

“那么,现在还有骨铃存在吗?”

老人的表情变得严肃:“最后一个骨铃在千年前就被毁掉了。试图制造或寻找骨铃的人,都会遭遇不幸。这是被诅咒的传承。”

我认真记录着,将这些视为珍贵的民俗材料。临走时,我给老人留下了一些钱和物资,他却执意不收。几天后,我收到消息,阿木措老人安详离世。按照当地习俗,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后,村长老递给我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阿木措爷爷嘱咐,把这个交给那个来听故事的学者。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住处,我好奇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兽皮封面的手札,纸张泛黄脆化,显然年代久远。翻开第一页,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上面详细记载了寻找骨铃材料的方法和地点。

手札用一种混合了古彝文和特殊符号的文字写成,恰好在我的研究范围内。根据记载,骨铃并非由单一材料制成,而是需要三种组件:幽虞之骨、冥河之泥与不灭之火。更让我震惊的是,手札暗示这三样东西都藏在云南某处一个名为“寂灭谷”的地方。

理智告诉我这不过是传说,但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我继续研究。数月间,我破译了手札大部分内容,发现其中记载的地理特征与现实中怒江大峡谷某个人迹罕至的区域高度吻合。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我本应把这本手札当作文化遗物上交或存档,但内心深处,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让我无法就此放手。

最终,我说服自己:就算找不到传说中的骨铃,这次探索也可能发现重要的考古遗址。我组织了一支小型探险队,包括我的研究生周磊和当地向导多吉。

多吉是个壮实的藏族汉子,听说我们要去寂灭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那里是山神禁地,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老人们说,那地方不属生者管辖。”

“这只是科学考察,”我试图打消他的顾虑,“我们只在外围做地质和生态调查。”

多吉犹豫良久,最终因为丰厚的报酬勉强同意。临行前,他偷偷在自己的行囊里塞了一包寺庙求来的护身符。

前往寂灭谷的路途比想象中更为艰险。我们沿着几乎垂直的悬崖小心前行,脚下是奔腾咆哮的怒江。第三天下午,我们到达手札中描述的地标——一座形似鹰喙的山峰。

“就是这里了,”多吉指着两座山峰之间一道狭窄的裂缝,“穿过这条缝,后面就是寂灭谷。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

我和周磊对视一眼,决定在入口处扎营,第二天一早进入山谷。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似乎总听到细微的铃铛声,清脆而空洞。

次日清晨,我们告别多吉,独自进入裂缝。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岩壁湿滑,散发着浓郁的泥土和腐殖质气味。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豁然开朗,一片被环形山壁包围的谷地展现在眼前。

寂灭谷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的植物形态怪异,色彩反常地艳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最令人不安的是绝对的寂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山谷都在屏息等待。

“教授,你看这个。”周磊蹲在地上,指着一块半埋于泥土中的白色石头。我走近细看,心头一震——那不是普通石头,而是一块骨质化石,表面有天然的螺旋纹路,与手札中描述的幽虞骨特征极为相似。

我们继续向前,发现越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一条黑色的小溪流淌着粘稠如墨的河水,与“冥河之泥”的描述相符;谷地中央有一处不断冒出可燃气体的裂隙,点燃后形成永不熄灭的火焰——正是“不灭之火”。

这一切巧合让我背脊发凉。传说中的材料竟然真实存在,这意味着骨铃可能不只是神话。

当天傍晚,我们在谷地边缘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洞口有人工修整的痕迹,内部深邃黑暗。打开头灯,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洞穴。洞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描绘着远古人类祭祀、狩猎和某种类似鹿的生物互动的场景。

洞穴深处,我们发现了一具盘腿而坐的干尸。尸体早已风干,但保存完好,身着早已朽烂的服饰,面前摆放着几件石器和一个简陋的木质盒子。

我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用细骨片制成的铃铛,只有巴掌大小,骨片被磨得极薄,用某种兽筋串联。我轻轻拿起铃铛,它们相互碰撞,发出空灵清脆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能穿透耳膜,直达灵魂深处。

“我们找到了,”周磊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骨铃,真的存在!”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洞穴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周磊也看到了,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教、教授,那是什么?”

我握紧手中的骨铃,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也许,阿木措老人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也许,有些传说被遗忘,确实有其原因。

而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我握紧手中的骨铃,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洞穴深处的阴影又动了一下,这次更加明显——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形体,而是一片更深沉的黑暗,正在从岩壁上剥离,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扩散。

“快走!”我压低声音,拉着周磊向洞口退去。

那串骨铃在我手中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当声,仿佛在与洞穴深处的某种存在共鸣。每一声轻响都让我头皮发麻,似乎有冰冷的细针沿着脊椎向下刺。

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洞穴,重返谷地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血色。寂灭谷在暮色中显得更加诡异,那些色彩艳丽的植物仿佛在黑暗中自行发光,形成一片片妖异的光晕。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周磊喘着粗气,脸色惨白。

我摇摇头,握紧手中的骨铃:“不知道,但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收集些样本就立刻离开。”

话虽如此,我的眼睛却无法从骨铃上移开。那些细小的骨片在夕阳余晖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上面的天然纹路仿佛组成了某种未知的文字。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在我心中滋长——这传说中的骨铃,真的能沟通生死吗?

周磊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说:“教授,要不要...试一试?”

理智告诉我应该把这危险的东西封存起来带回实验室研究,但阿木措老人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生者能听见死者的低语”。如果我已故的妻子还能对我说话...哪怕只有一句...

“就试一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