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叫沈玉,十八岁被卖入江南首富周府为妾。原以为是飞上枝头,却不料踏入黄金牢笼。老爷周世昌年过六旬,府中除正室王氏外,另有三位姨娘。我入府不久,老爷突然病重,府中接连发生怪事:二姨太离奇坠井,三姨太莫名发疯,四姨太终日闭门不出。而我,渐渐发现这座深宅中藏着一个惊人秘密——每个姨娘的容貌,竟都与三十年前一场悬案中的青楼女子惊人相似。当我试图揭开谜底时,却发现自己也成了这盘棋中的一枚棋子,生死悬于一线……
正文
我被一顶青绸小轿抬进周府侧门时,怀里只揣着母亲临别塞给我的半块玉佩和二十两卖身银。那银子早在家中就被父亲拿走大半,说是给弟弟治病,其实我知道,多半又被他拿去赌了。
“玉儿,记住,进了大户人家,少说话,多留心。”母亲红肿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这半块玉佩你留着,万一...万一有什么不顺,或许能换几个盘缠。”
我攥紧那半块温润的玉石,将它深深藏进袖袋深处。
轿帘掀开,我先看见的是一双织锦缎面的鞋子,往上是深紫色的裙摆,再往上,是一张保养得宜却毫无笑意的脸。周夫人王氏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
“抬头。”她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
我顺从地仰起脸,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审视。奇怪的是,在那审视中,我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诧,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果然像。”她低声自语,随即恢复常态,“既入周府,便要守周府的规矩。老爷喜好清静,无事不得打扰;每日辰时需来我房中请安;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后院半步。可记住了?”
“记住了,夫人。”我垂首应道。
我被安置在西厢的一处小院,名“翠竹轩”。虽不大,却比我家中那漏风的土房好上千万倍。丫鬟小芸告诉我,我是老爷的第五房妾室。
“那其他姨娘...”我试探着问。
小芸压低了声音:“二姨娘三年前坠井死了,三姨娘半年前突然疯了,现在锁在后院偏房。四姨娘整日闭门念佛,很少出来。至于大姨娘...”她顿了顿,“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听说病故了。”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一个富贵之家,妾室的命运竟如此多舛?
当夜,我终于见到了周世昌。他已六十有三,鬓发花白,面容憔悴,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走进来。可他一见了我,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挣脱搀扶,踉跄着扑过来。
“婉儿!你回来了!”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不像病人,“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旁边的管家周福连忙上前:“老爷,这是新进府的沈姨娘,不是婉夫人。”
周世昌愣住,眯着眼仔细端详我,那狂热的目光渐渐冷却,变成一种复杂的、掺杂着失望和痛楚的神情。他松开手,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
他没再多留,很快被搀扶离开。我站在原处,手臂上还残留着他握过的触感,心里却翻江倒海。
婉儿是谁?我像谁?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半夜时分,隐约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幽幽的哭声,如泣如诉,听得人毛骨悚然。我披衣起身,透过窗缝往外看,只见四姨娘院子的方向,有一点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入府第七日,我见到了三姨娘。
那是个午后,我趁小芸不注意,偷偷溜到后院。据小芸说,三姨娘被锁在最角落的“落梅阁”。院门果然挂着一把铜锁,我正想透过门缝往里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五妹好奇?”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一个素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她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秀却毫无血色,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是四姨娘。
“四姐,”我稳住心神,“我听见哭声...”
“三姐病着,难免胡言乱语。”四姨娘语气平静,“这府里的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她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背对着我说:“你长得确实像她。可惜,像她的人,都没好下场。”
我还想再问,她却已飘然远去。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口古井,井边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我梳头。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却越梳越多,像黑色的瀑布铺满地面。然后她缓缓转过头来——那张脸,竟与我有七八分相似!
我惊醒了,冷汗涔涔。
第二天请安时,我故意试探夫人:“夫人,婉儿是谁?”
茶盏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王氏放下茶杯,手指微微颤抖:“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是老爷那夜...”
“住口!”她猛地打断我,脸色铁青,“府里不许提这个名字!你若想平安度日,就忘了它!”
她反应如此激烈,更让我确信这名字是关键。
几天后,我在花园假山后偶然听见两个老仆的闲谈。
“...又一个像婉夫人的,这都第几个了?”
“嘘!小声点!不过说来也怪,每个都活不过三年...”
“二姨娘是三年整坠的井吧?”
“可不是吗,那天正好是婉夫人的忌日...”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婉夫人、忌日、坠井...这些碎片在我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图案。
当夜,我再也按捺不住,趁月色溜到那口传说中的古井边。井口被一块大石半掩着,周围杂草丛生。我费劲地推开石头,借着月光朝里望去——井水黑得像墨,映出我苍白的面容。
突然,水面上的倒影变了!那张脸不再是我的,而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眉目如画,眼角却带着血泪!
我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再定睛看时,井水依然漆黑平静。
自那日后,我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梦里全是那个白衣女子。
小芸偷偷告诉我,在我之前,确实有好几位姨娘都长得像同一个女子,且都遭遇不测。而老爷的病,也是从三年前二姨娘坠井后开始加重的。
“大家都说是婉夫人的鬼魂回来索命...”小芸战战兢兢地说。
病稍好后,我决心去找三姨娘。既然四姨娘警告我,老仆们议论纷纷,那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那个“疯了”的三姨娘。
我花了些银钱买通看守的婆子,在一个雨夜偷偷进了落梅阁。
三姨娘住的房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她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三姐。”我轻声唤她。
她抬起头,那是一张曾经美丽的脸庞,如今却双眼空洞,嘴角挂着痴傻的笑。
“娃娃哭了,”她喃喃道,“井水太冷,她睡不着。”
我蹲下身,将一包糕点递给她:“三姐,我是新来的沈玉。”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你也像她!你也像她!”然后她压低声音,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镜子...看清楚镜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慌忙躲到帘后,进来的是送饭的丫鬟。等丫鬟走后,三姨娘又恢复了痴傻状态,无论我问什么,都只重复“镜子”二字。
失望而归的路上,我反复琢磨“镜子”是什么意思。回到房中,我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究竟像谁?为何会让老爷失态,让夫人恐惧?
忽然,我注意到镜框的雕花有些异样。仔细查看,发现右下角有一片花瓣可以活动。我轻轻一按,镜框侧面弹开一个小暗格!
暗格里有一张发黄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
“青丝绾君心,容颜终误身。若得重来日,不入侯门深。”
落款只有一个“婉”字。
我心跳加速,这显然是那位婉夫人的手笔!这镜子...莫非曾经是她的?
找到那张字条后,我开始暗中调查婉夫人的事。可府中知道内情的老人都三缄其口,问急了就找借口溜走。
转机出现在一个午后。我在书房帮老爷找书时,偶然发现一本《地方志》中夹着一幅小像。画中女子明眸皓齿,眉目间果然与我有七分相似。画像右下角题着“爱妻婉儿,永世不忘”,落款是周世昌。
我正看得出神,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官府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老爷放心。”
我急忙躲到书架后。
周世昌咳嗽着说:“那桩旧案...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真相。尤其是那几个姨娘...”
“老奴明白。只是新来的沈姨娘,实在与婉夫人太过相似,老奴担心...”
“她是最后一个了,”周世昌声音沙哑,“等我随她而去,这段恩怨也就了了。”
他们离去后,我浑身发冷。最后一个?意思是我也活不长了?
当晚,我辗转反侧,忽然想起母亲给的半块玉佩。既然婉夫人也曾是周府的人,这玉佩会不会...
第二天,我借口为亡母祈福,向夫人请求去城外的白云庵。许是觉得我乖巧,她竟答应了。
庵中住持静安师太已是古稀之年。当我拿出那半块玉佩时,她脸色骤变。
“这玉佩...你从何得来?”她声音颤抖。
“是家母所赠。”我如实相告。
静安师太长叹一声:“三十年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带我进入内室,从匣中取出另外半块玉佩——严丝合缝地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