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土匪返回,态度略微缓和,但仍带着戒备:“大当家准了!不过,得按山规来!”说着取出两条脏兮兮的黑布,又上前搜走了江荣廷与李玉堂的配枪,“得罪了!”
江荣廷与李玉堂坦然受之,被蒙上双眼,由土匪牵引着,在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绕了许久,耳边渐渐传来人语马嘶。
待眼罩取下,只见身处一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山谷之中。四处是用原木搭建的窝棚、马厩,中央空地插着一杆褪色的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镇”字。
山谷尽头,一座颇为气派的木结构厅堂巍然矗立,门楣上悬着“忠义堂”的匾额。此刻,厅堂内外密密麻麻站满了持枪挎刀的土匪,目光森冷,充满敌意地聚焦在这两个不速之客身上。
江荣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昂首阔步向忠义堂走去。李玉堂紧随其后。
踏入忠义堂,一股混合着烟草、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厅内光线稍暗,正中虎皮交椅上,端坐一条汉子。此人年近四十,身材精悍结实,面庞黝黑,颧骨略高,一双虎眼开阖间精光四射,透着久经风霜的悍厉与警惕,正是匪首赵虎臣,报号“镇三江”。
他左右下首,分坐着四条气势彪悍的汉子,正是山寨的“四梁”——炮头、粮台、水香、翻垛的,个个眼神凶戾。
“你就是宁古塔的江分统?”赵虎臣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江荣廷抱拳,目光扫过四梁,最终定格在赵虎臣脸上,语气诚恳:“在下江荣廷,江湖上传言,赵大当家是条劫富济贫、专和老毛子过不去的硬汉子,江某听了,心里是佩服,特来当面求见。”
赵虎臣面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冷硬:“江分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官,我是匪,天生就是对头。你今日孤身上山,总不能只是来找赵某见面的吧?划下道来吧!”
江荣廷正色道:“大当家快人快语。江某此来,也是想请教大当家,如今日俄大战已了,官府的目光迟早要转回关外,大当家麾下这几百号生死弟兄,难道就打算一直窝在这深山老林里,与官军为敌,终老一生吗?这绝非长久之计。”
赵虎臣闻言,冷哼一声:“江分统,光凭嘴皮子可说不动我赵虎臣。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咱这儿只认这个!”他拍了拍腰间冰凉的驳壳枪,“听说你江分统枪法如神,剿匪立功无数?巧了,赵某别的不服,就服有真本事的好汉!你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让弟兄们也开开眼!”
江荣廷心知这是山寨的规矩,当下毫不迟疑,慨然应允:“客随主便!大当家想怎么比,江某奉陪到底!”
赵虎臣眼中精光一闪,他本就想试探这官军的底细,闻言哈哈一笑:“好!痛快!屋里窄巴,走,到院里比!”他转头对身旁崽子吩咐,“给江分统取把枪来!”
崽子快步退下,众人簇拥着来到忠义堂外。土匪们自动围成一圈,留出中间的空地。片刻后,那崽子捧着个镜面匣子回来,江荣廷接过枪,拉栓检查了一遍,利落别在腰间。
另一名崽子拿着一摞崭新的袁大头赶来,往石桌上一放,银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赵虎臣指了指银元:“就玩打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