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道江荣廷的底细?何尝不忌惮那支战斗力强悍却不受绝对控制的巡防营?阿保林的怀疑,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那些袭击,确实太“专业”了。而且,江荣廷确实有动机——无论是向日本人卖好换取军火,还是单纯地报复俄人或者趁乱壮大自己,都说得通。更何况,阿保林指出的军事调动,时间点太过巧合。
如果真是江荣廷干的……苏和泰感到一阵寒意。这无异于玩火!是在把他这个吉林将军放在火上烤!俄国人不是傻子,一旦找到确凿证据,朝廷为了平息事端,肯定会牺牲掉江荣廷,但他苏和泰也绝对脱不了失察、甚至纵容的干系!顶戴花翎怕是难保。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没有证据,仅凭怀疑就去动一个刚刚立下剿匪功劳、手下有数千精兵的分统,万一逼反了江荣廷,这吉林地面立刻就是一场大乱,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半晌,苏和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恢复了几分封疆大吏的沉静。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阿大人,你的忠心,本将军知道了。你的疑虑,也并非全无道理。”
阿保林心中一喜,刚要开口。
却听苏和泰继续道:“但是,凡事要讲证据。江荣廷是朝廷委任的分统,没有真凭实据,绝不可轻动。你的这些话,本将军心里有数了。此事,本将军自有计较。”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保林:“你回去后,当好生整饬三姓防务,全力剿匪,做出表率。至于其他……不该你操心的,不必多问。更不许在外妄加议论,徒惹是非!若是走漏半点风声,引发不必要的波澜,本将军唯你是问!明白吗?”
阿保林心中一阵失望,但听出苏和泰话语中的严厉警告,也不敢再坚持,只得低头应道:“嗻!下官明白!下官谨遵大人训示!”
“嗯,去吧。”苏和泰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阿保林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议事大厅。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苏和泰一人。他负手而立,望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暗流,已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