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赵信的目光与她对视的刹那——
“嗡!”
赵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危机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汗毛根根倒竖,脊椎窜起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这种危险的感觉,比他面对千军万马、绝世猛将时,都要强烈十倍、百倍!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对未知与极度威胁的恐惧!
“锵——!”
完全是下意识的、出于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本能反应,赵信的手猛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七星龙渊剑瞬间出鞘三寸!清越冰冷的剑吟声,在寂静的华阳台上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剑光一闪而逝!
但已经晚了!
这突如其来的拔剑动作与那清脆的剑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将凉亭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嬴政、嬴阴嫚、周围的宫女内侍,乃至刚刚走进亭子的皇后紫媛,都清晰地看到了赵信那按剑欲出的姿态,以及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未曾掩饰的极致警惕与……杀意?
“赵信!你这是为何?!”
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
“陛下,我……我……”
赵信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行为大为不妥,他有带剑进宫之权,但在皇帝面前拔剑确又是另外一回事。
赵信急忙将剑按回鞘中,但一时之间,心绪激荡,那股强烈的危机感仍未散去,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直接说“我感觉皇后娘娘非常危险,所以想拔剑自卫”?这理由听起来何其荒谬!一位深居简出的皇后,能对武功盖世的赵王构成什么威胁?说出来只怕无人会信,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失心疯,或者是对皇后的大不敬!
就在赵信语塞,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尴尬之际,一旁的嬴阴嫚反应极快。她立刻上前一步,轻轻拉住赵信的胳膊,对着嬴政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娇憨笑容,抢先开口道:“父皇息怒!是……是女儿不好!方才听得入神,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慌乱中碰到了将军的佩剑,才引得剑鸣惊驾!一切都是女儿的过错,请父皇千万不要怪罪将军!”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用力捏了赵信的手臂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嬴政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拙劣的借口?他的目光在赵信那依旧残留着一丝凝重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一脸急切的女儿,最后落在那位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皇后紫媛身上。
沉吟片刻,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出于对赵信人品和过往功绩的绝对信任,他选择了不再深究。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顺着嬴阴嫚的话头,佯装恼怒地训斥道:“哼!毛毛躁躁,成何体统!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还如此不稳重!下次再敢如此,朕定不轻饶!”
这话明着是训斥嬴阴嫚,实则也是给了赵信一个台阶下。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在嬴阴嫚的机智与嬴政的默许下,算是暂时揭过。
嬴政脸色稍缓,重新为双方引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赵信,皇后深居简出,精通丹鼎之术,于医道亦有涉猎。”
他刻意强调了皇后的“特长”,似乎想冲淡刚才的尴尬。
赵信此刻也已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惊悸,恢复了几分镇定。他依足礼数,对着紫媛再次拱手,微微躬身:“赵信,见过皇后娘娘。”
姿态放得很低,算是为刚才的失礼稍作弥补。
紫媛皇后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依礼微微屈膝还了一礼,声音平淡无波:“赵王殿下,久仰。”
她的目光与赵信一触即分,没有丝毫停留。
然而,就在她转身,在嬴政身侧特意为她预留的座位上坐下时,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无人察觉地掠过一丝极力压抑的、深刻的恐惧!
没有人知道,就在方才赵信下意识按剑欲出的那一瞬间,在她的视角里,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男子,周身骤然爆发出何等恐怖的气息!
那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一股强烈的杀意直刺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那种感觉,比她面对发怒的秦始皇时,还要可怕千百倍!她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赵信那一剑真的完全出鞘,目标是她的话,她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会瞬间身首异处!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为何会给我带来如此致命的威胁?’
紫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只是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