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复聆听,雨声吞没(1 / 2)

技术科的冷光灯将桌面照得惨白,光线透过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整齐的方格阴影,像张冰冷的网。

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的焦糊味,混着老张泡的浓茶气息,还有欧阳然指尖渗出的血腥味,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

桌上的录音笔在灯光下泛着斑驳的铜色,外壳的锈迹被反复擦拭后露出深浅不一的划痕,像道道未愈合的伤疤,边缘还沾着欧阳然指腹的血珠,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

欧阳然的指节抵在冰冷的播放器外壳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机械地反复按下播放键,金属边缘在指腹刻出细密的纹路,随着一次次按压,皮肤渐渐破皮渗血。

暗红的血珠顺着按键缝隙蜿蜒而下,在惨白的桌面上晕开细小的红点,像极了散落在雪地里的弹孔。

他无意识地将黑色连帽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大三那年,警校模拟爆炸现场突发意外,他本能地将慕容宇护在身下,锋利的碎片划破手腕,鲜血瞬间染红了训练服。

慕容宇颤抖着双手为他包扎,嘴上却还在埋怨: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躲一下? 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分明盛满了心疼与担忧。

此刻,台灯昏黄的光晕下,疤痕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道时光的印记。

那些在警校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那些并肩作战的默契,此刻都化作心头最柔软的疼痛。

欧阳然凝视着疤痕,恍惚间又听见慕容宇带着笑意的调侃,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你再这么擦下去,录音笔都要被你拆了。”

慕容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手里端着的热咖啡还冒着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出淡淡的白雾。

他穿着黑色警服,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他将咖啡放在欧阳然手边,黑色警服的袖口蹭过桌面,留下道浅浅的灰痕,

“技术科的老张说,过度摩擦会损坏内部芯片,到时候别说听录音,连数据都可能提取不出来。你要是把唯一的证据弄坏了,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爸妈的冤屈也没法洗清了。”

欧阳然没抬头,依旧盯着录音笔,声音带着沙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我就是想把锈迹擦掉,说不定里面还有其他线索。你听,这里的雨声太大,把关键内容都盖住了,要是能听清后面的话,说不定能知道赵国安还有没有其他据点,有没有其他同伙。”

他按下播放键,电流的嘶鸣声瞬间在房间里炸开,尖锐得几乎要震破耳膜,混杂着模糊的雨声和赵国安沙哑的声音:

“码头。军火。灭口。”

慕容宇皱了皱眉,眉头间形成道深深的纹路,像把锋利的刀。

他伸手调低音量,指尖不小心碰到欧阳然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欧阳然的手背瞬间发烫,像被火烧过一样,他赶紧收回手,耳尖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你疯了?这么大音量,耳朵不想要了?”

慕容宇的声音带着责备,却伸手拿过录音笔,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手指在录音笔上轻轻摩挲,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老张不是说可以用声纹软件增强音效吗?你跟我逞什么强,手都流血了不知道?疼不疼?”

欧阳然这才抬头,露出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着。

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深邃的黑色,此刻却因为疲惫和焦虑,蒙上了层水雾,像两颗蒙尘的黑宝石。

“我就是着急,”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嘴唇微微抿着,显得格外无辜,

“要是明天行动前找不到完整录音,万一赵国安还有其他阴谋,我们的人可能会有危险,到时候不仅抓不到他,还可能牺牲更多的兄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慕容宇拿着录音笔的手上 —— 对方的指节分明,掌心的薄茧蹭过录音笔外壳,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欧阳然的心跳突然加快,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他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电脑屏幕,心里却满是慌乱:

【他怎么总是这么细心?明明平时那么毒舌,却总是在细节上照顾我,难道他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觉?不对,我们是搭档,他只是出于关心,我别想多了。】

【他怎么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慕容宇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烫人的温度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

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欧阳然泛红的眼眶,那对总是盛满笑意的桃花眼此刻蒙着层水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微微颤抖的眼睑轻颤,像是暴风雨中勉强撑开的温柔保护伞。

记忆突然被扯回六年前的深秋,警校那间摆满精密仪器的声纹分析教室。

慕容宇盯着眼前跳动的波形图,太阳穴突突直跳 —— 连续三天追踪贩毒团伙的他,此刻连睁大眼睛都成了奢侈。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梦乡的瞬间,林教官的怒吼炸响在头顶:

慕容宇!站起来!

我在练习闭眼听声纹。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话尾还带着没消的鼻音。

教室瞬间炸开哄笑,慕容宇狼狈地扯松领带,余光瞥见身旁的欧阳然正低头憋笑,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游走。

第二天打开班级群,自己歪着脑袋打盹、嘴角还挂着可疑水渍的照片,已经配上 声纹大师沉浸式修炼 的文字,成了警校的年度表情包。

此刻看着欧阳然泛红的眼角,慕容宇忽然想起那张照片里,少年偷偷藏在相机后的、带着狡黠与关切的眼神。

原来有些温暖,早在时光里生了根。

“别愣着了,过来帮忙。”

慕容宇拿着录音笔走到电脑前,连接数据线时,指尖的血珠不小心滴在键盘上,在白色的键帽上留下道暗红的痕迹。

他回头看向欧阳然,眼里带着无奈,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张说这个软件需要两个人配合操作,一个调参数,一个盯频谱图,你要是再发呆,今晚别想睡觉了。到时候明天行动没精神,被赵国安的人抓住了,我可不会救你。”

欧阳然赶紧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指尖刚碰到鼠标,就被慕容宇抓住手腕。

他的手腕很细,慕容宇的手掌刚好能握住,温热的触感让欧阳然的心跳再次加快,像只乱撞的小鹿。

“先处理伤口。”

慕容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抽屉里拿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欧阳然包扎,棉签在伤口上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易碎的瓷器,

“你说你,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一遇到跟你父母有关的事就这么冲动?手伤成这样,怎么调参数?到时候参数调错了,提取不出正确的声纹,我们就等着被刘局骂吧。”

“我这不是着急嘛。”

欧阳然的耳尖泛红,像被夕阳染过的云彩,他微微低下头,避开慕容宇的目光,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进慕容宇耳朵里,

“而且,有你在,我觉得什么都能解决。你那么聪明,每次遇到困难,你都能想出办法,我相信你。”

慕容宇的动作顿了顿,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看着欧阳然的头顶,黑色的头发软软的,发梢还沾着点灰尘,显得格外可爱。

【他竟然这么相信我?】

慕容宇的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开心,有感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欢,像颗种子,在心里慢慢发芽,

“别光说好听的,等案子结束,你答应我的火锅可不能赖账。上次在警校,你输了模拟对抗赛,说要请我吃饭,结果一直没兑现,这次可不能再耍赖了。”

两人不再说话,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声纹软件启动后,频谱图上的波形像条扭曲的蛇,在屏幕上不断跳动,颜色从浅蓝到深蓝,不断变化着。

欧阳然调着参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出 “哒哒” 的声响,像轻快的节奏。

慕容宇则紧盯着频谱图,时不时指出异常:

“这里的波形不对,可能是被人为剪辑过,你把频段再调高点试试,说不定能把被雨声掩盖的声音提取出来。”

“知道了,别指挥我。”

欧阳然的声音带着调侃,却还是按照慕容宇的建议调整参数。

他的手指很灵活,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眼神专注而认真,嘴角微微抿着,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随着频段升高,录音里的雨声渐渐减弱,赵国安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却在 “灭口” 两个字后突然中断,频谱图上的波形像被人用利器斩断,留下整齐的断层,只剩下持续的电流杂音,像群嗡嗡作响的蜜蜂。

“怎么会这样?”

欧阳然的声音带着震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恢复中断的部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难道录音被人剪辑过?还是设备故障导致的?要是被剪辑过,赵国安也太狡猾了,竟然想到这么周密的办法来掩盖证据。”

慕容宇皱了皱眉,伸手按停播放,指尖在频谱图的断层处来回滑动,目光专注而锐利:

“不像设备故障,你看这里的断层很整齐,明显是人为处理过的。赵国安肯定不想让我们知道后面的内容,所以故意把关键部分删掉了,他就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交易地点只有废弃工厂。”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严肃,像块沉重的石头:

“而且,他提到了‘码头’和‘军火’,说不定还有其他走私据点在码头,我们之前查到的废弃工厂,可能只是个幌子,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真正的交易地点在码头。要是我们只盯着废弃工厂,就中了他的圈套,到时候不仅抓不到他,还会让他顺利完成军火交易,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