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宅寻证,录音笔现(1 / 2)

梅雨时节的潮气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座老宅裹在其中。

欧阳然推开斑驳木门时,铁锈合页发出 “吱呀” 的哀鸣,混着墙角蛛网晃动的细微声响,在空荡的院落里回荡,像极了老人临终前的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樟木腐朽的酸腐味,混着雨水浸透青砖的腥气,还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早已干涸的霉斑气息

—— 三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带着砂砾的潮湿空气。

院子里的石榴树早已枯死,树干上布满狰狞的裂纹,如同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

光秃秃的枝桠像只只干枯的手,指节扭曲着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枝桠间还挂着半片褪色的红绸

—— 那是他七岁那年,为求考试顺利亲手系上的许愿带。

如今红绸边缘裂成细碎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晃动,像面残破的旗帜,又似垂死者最后的叹息。

青砖缝隙里钻出的杂草沾着晨露,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颤动,叶片上的泥点随着风的吹动,轻轻落在欧阳然的黑色作战靴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砖上青苔斑驳的纹路,恍惚间看见母亲蹲在这里淘米洗菜的身影,石槽里的水花溅湿过他的裤脚。

踩着积灰的石阶走进正屋,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塌陷。

每一步都像踩在时光的碎片上,扬起的灰尘在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中飞舞,像无数个被遗忘的过往。

墙皮剥落处露出泛黄的旧报纸,1987 年的新闻标题被岁月啃噬得残缺不全。

褪色的年画歪斜地挂在墙上,灶台上的煤油灯积着厚厚一层灰,玻璃罩里还凝固着十年前最后一缕跳动的火焰。

欧阳然伸手去推斑驳的雕花木门,腐朽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尖叫,惊起梁上两只蛰伏的蝙蝠,黑影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起一阵霉味浓重的风。

“你确定你妈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慕容宇的声音裹着陈腐的霉味从身后传来,警用手电筒的光斑在布满裂痕的墙面上摇晃。

他伸手去拂门框上垂落的蛛网,指尖刚触到剥落的墙皮,整片泛黄的石灰就簌簌坠落,在黑色警服的袖口洇开灰痕。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他瞥见墙根处堆积着经年的鼠粪,碎瓷片上还凝结着暗红锈迹:“这地方都快成文物了,墙皮掉得比老树皮还利索。

别说录音笔,就算藏着金砖,估计也早被老鼠啃成渣了,或者被潮气腐蚀得连渣都不剩。”

欧阳然回头瞪了他一眼,额前的碎发沾着潮气,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像层薄薄的纱,遮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的黑色连帽衫兜帽滑下来,露出小巧的耳垂,上面还沾着点灰尘,像颗蒙尘的珍珠:

“我妈当年说过,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樟木箱,她藏重要东西从来都只放在这里,连我小时候的奖状,她都放在里面,说这样能保存得更久。”

他蹲下身,膝盖下的木板发出腐朽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滴在褪色的蓝布包裹上,暗红色的血渍在蓝布上晕开,像朵绽放的小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少乌鸦嘴,要是找不到,你负责去赵国安办公室再偷一次画轴!”

他的声音带着不服气,像个被惹毛的小猫,却难掩内心的紧张

—— 他其实也不确定,母亲是否真的把证据藏在这里,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被人发现,或者被潮气损坏了。

慕容宇挑了挑眉,走到他身边蹲下,黑色警服的袖口蹭到积灰的木箱边缘,留下道浅浅的灰痕。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不小心弄坏了箱子,或者惊动了什么:

“偷画轴?你当赵国安是傻子?上次我们能拿到证据,是因为他没防备,这次再去,说不定连市局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他的办公室了。”

他伸手帮欧阳然拂去包裹上的灰尘,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让两人都微微一怔,又赶紧移开,耳尖却都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

“不过你放心,要是真找不到,我陪你一起想办法,大不了我们去蹲点,等赵国安自己露出马脚,或者我们再去监狱问问你妈,说不定她还知道其他线索。”

慕容宇的声音带着温柔,像股暖流,驱散了欧阳然心里的部分紧张。

【他怎么总是这么温柔?】

欧阳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耳畔传来的心跳声几乎要冲破颅骨。

慕容宇俯身递来的手电筒光晕,在他发烫的耳尖投下晃动的阴影,这让他不得不攥紧衣角,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双盛着碎星的眼睛上移开。

指尖触到包裹外层粗粝的麻绳时,干燥的纤维在掌心沙沙作响。

他屏住呼吸,试图用指甲挑开绳结,却发现麻绳早已被岁月蛀空,稍一用力便脆裂成几截。

裹着的油纸簌簌散开,露出藏在其中的金属物件

—— 那支录音笔像块淬了霜的铁,冷冽的光泽刺破老宅里凝滞的空气。

剥落的烤漆如同褪色的记忆碎片,铜色机身在手电光束下泛着暗红,像结痂的伤口。

当他的指尖抚过侧面那道月牙状的划痕,尘封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六岁那年在阁楼追逐蝴蝶,不慎将母亲捧在掌心的礼物摔向地面。

当时母亲颤抖着捡起支离破碎的外壳,眼泪砸在划痕处,喃喃道:

“这可是你爸送我的生日礼物,要好好保护...”

此刻老宅的霉味混着金属锈迹钻进鼻腔,欧阳然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道划痕仿佛突然活过来,在他皮肤上烙下灼烧般的痛感,而慕容宇关切的询问声,也变得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帘。

“找到了!”

欧阳然的声音带着兴奋,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录音笔,手指在开机键上犹豫了片刻,心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 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赵国安的罪证?要是只是母亲录的家常话,那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浪费了时间不说,还可能错过了其他找到证据的机会。

慕容宇凑过来,肩膀几乎贴上他的,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是他早上喝的咖啡味道。

“别担心,就算是家常话,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你忘了我们在警校学的?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关键证据,就算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可能隐藏着重要信息,比如背景里的声音,或者说话的语气变化,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调侃,像平时一样,充满了活力:

“要是真找不到,大不了我们把录音笔交给技术科,让他们分析分析,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而且,就算这次找不到,我们还有画轴里的证据,里面记录了赵国安走私军火的交易记录和秘密据点,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结合起来,也能将他绳之以法。”

欧阳然被他逗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按下开机键,电流杂音瞬间在房间里响起,像群嗡嗡作响的蜜蜂,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两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录音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电流杂音中飘出赵国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计划提前,让‘猛虎帮’的人准备好,明天晚上十点,在城郊废弃工厂交易,别出任何差错。记住,交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被警察发现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些日夜奔波的调查中,无数线索拼凑出的模糊轮廓,此刻终于在 “废弃工厂” 四个字下清晰聚焦。

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又被狂喜的火焰点燃。

“这不就是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个据点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赵国安果然要在那里交易!”

慕容宇一把抓起桌上的照片,将它们在桌面上铺开,手指重重地戳在标注着废弃工厂的地图位置,

“你们看,这里的地理位置极其隐蔽,四周荒无人烟,便于他们进行非法交易。之前我们在周边发现的可疑车辆踪迹,还有那些频繁出现的陌生面孔,现在都能说得通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抓住了猎物的猎人。

“我们现在就联系刘局,安排警力,明天晚上一举将他们抓获!”

说着,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录音笔,指节泛白,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战利品,又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消失了。

慕容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抓捕行动的每一个细节,眼神坚定而锐利。

欧阳然还没来得及回应,手中的相框突然应声落地 ——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像道惊雷,打破了短暂的兴奋。

照片里父母的笑脸被摔成两半,玻璃碴散落在地板上,反射着昏暗的光线,像极了慕容宇腰间那把总也擦不亮的配枪,枪身上的划痕记录着无数次战斗,每一道都像在诉说着曾经的危险与荣耀。

“小心玻璃!”

慕容宇赶紧拉住欧阳然的手,将他往后拉了一步,避免他踩到玻璃碴。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欧阳然掌心的薄汗,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