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交通岗像个被扔进熔炉的铁盒,柏油路被烈日烤得泛出油光,鞋底踩上去能感受到轻微的黏连,热气顺着裤管往上窜,裹着尾气的酸臭味钻进衣领,烫得皮肤发疼。
慕容宇裹着厚重的藏蓝色警服,反光背心像层密不透风的塑料膜,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银色金属扣上发出 “嗒嗒” 轻响,又瞬间被蒸发,只留下圈浅浅的白痕,像没干的泪痕。
这已是赵国安 “特殊安排” 的第七天。
自从码头爆炸案后,赵国安虽被警方监视,却仍靠残余职权把他们调离核心查案组 —— 慕容宇被扔去站交通岗,每天在车流里吸尾气;欧阳然则被塞进积满灰尘的档案室,整理二十年前的旧案卷,美其名曰 “夯实基层办案能力”,实则是断他们的线索。
“嘀 ——” 刺耳的鸣笛声划破清晨的宁静,一辆黑色轿车闯红灯冲过路口。
慕容宇刚握紧指挥棒想拦停,看清车牌号的瞬间瞳孔骤缩 —— 那是赵国安的专车,末尾 “001” 的特权标识在阳光下刺眼得像根针。
车窗缓缓降下,赵国安坐在后座,黑色西装衬得他脸色阴沉,手指上的金戒指泛着冷光,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慕容警官,交通指挥得有模有样啊,看来你天生就适合在路口站着,比查案靠谱多了。”
慕容宇的拳头在背后悄悄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指节泛白。
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尽量平稳:“赵局,请遵守交通规则,红灯禁止通行。”
赵国安嗤笑一声,喉间发出 “哼” 的冷响,车窗猛地升起,黑色轿车像条滑腻的蛇扬长而去,尾气带着刺鼻的汽油味喷了慕容宇一脸。
他盯着轿车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疑云 —— 赵国安刚被监视,按规定不能擅自外出,怎么还敢明目张胆闯红灯?而且路线是往城郊精神病院,他分明记得,赵国安的母亲半年前就被送去国外疗养,根本不在那家医院。
中午换岗,慕容宇冲进警局休息室,抓起凉水猛灌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身上的灼热。
他掏出手机,指尖飞快滑动调出违章记录 —— 果然,近一个月里,赵国安的车每周三、周五凌晨三点都会出现在精神病院附近,停留半小时就走。
违章照片里,开车的始终是他的贴身保镖,后座总坐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黑帽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双冷得像冰的眼睛。
“不对劲。”
慕容宇咬着牙,把记录存进加密相册,“赵国安肯定在精神病院藏了东西,或者见什么人。这家伙,就算被监视还在搞阴谋。”
他想起大三那年,赵国安偷偷修改考试成绩想让他们不及格,结果被两人联手拆穿,当时这人也是这副阴魂不散的模样,原来从那时起就没安好心。
与此同时,档案室的霉味快把欧阳然熏得窒息。
铁架上的案卷堆得比人高,泛黄的纸页边缘卷曲,落满厚灰,稍一动就扬起 “灰雾”,呛得人直咳嗽。
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光柱里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幽灵。
欧阳然戴着白口罩,边缘沾了圈灰,手指拂过铁架时,突然顿在本封面破损的案卷上 ——“二十年前凌州化工厂爆炸案” 几个黑字映入眼帘,封皮沾着淡褐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边缘还印着个模糊的警徽,是他父亲欧阳明当年所在警队的标志。
这是父亲当年负责的案子!欧阳然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手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放轻。
他轻轻抽出案卷,生怕碰坏线索,翻开泛黄发脆的纸页,每页都贴着 “保密” 红章。
当看到现场照片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 废墟里半埋着枚银色校徽,“凌州警校” 的字样虽被熏黑,边缘花纹却和赵国安空壳公司 U 盘里的校徽一模一样!
“难道二十年前的爆炸,和现在的核弹头案有关?” 欧阳然的手指摩挲着照片,纸张的粗糙触感传来,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父亲的牺牲,会不会也和赵国安有关?” 他赶紧往后翻,证人名单里赫然写着 “赵国安”,备注是 “化工厂保安,爆炸后失踪,疑似畏罪潜逃”。
后背瞬间冒冷汗,口罩里的呼吸变得急促。
欧阳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他看警队照片,说 “然然以后也要当警察抓坏人”,可父亲在他十岁那年突然牺牲,官方说是 “执行任务意外殉职”,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意外!他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拍照,手指因激动而颤抖,连屏幕都拿不稳。
中午十二点的食堂像口沸腾的粥,餐盘碰撞声、嬉闹声、打饭阿姨的吆喝声混在一起。
慕容宇和欧阳然坐在最角落,面前摆着两盒快凉的盒饭 —— 慕容宇的盒里有块红烧肉,是抢赵磊的;欧阳然的全是青菜,他挑食不吃肥肉,却总爱抢慕容宇碗里的米饭。
“你看这个。”
慕容宇把手机转向欧阳然,声音压得低,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胳膊,指尖触到卫衣布料,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屏幕上是赵国安的违章记录,凌晨三点的精神病院门口,黑色轿车在夜色里格外扎眼。
欧阳然赶紧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爆炸案照片里,银色校徽在废墟中刺眼。
“你看这校徽,和 U 盘里的一样,而且赵国安当年是化工厂保安,爆炸后就失踪了。”
他的声音发紧,手指不小心碰到慕容宇的手,两人像被电到似的收回,却又忍不住偷偷对视,空气里飘着尴尬的甜。
“赵国安的母亲根本不在那家精神病院,” 慕容宇压低声音,用筷子在纸巾上画路线图,米饭粒粘在嘴角都没察觉,像只沾了糖霜的猫,“我查过登记记录,他半年前就把人送国外了,现在频繁去那里,肯定藏了东西或见人。”
欧阳然看着他嘴角的饭粒,忍不住笑了,伸手用指尖轻轻擦掉,动作快得像偷糖,触到温热皮肤时,耳尖瞬间红透:“你能不能注意形象?吃饭跟打仗似的,跟大三抢糖醋排骨时一模一样,满脸酱汁还嘴硬说‘是酱汁自己粘的’。”
“谁跟你似的吃饭像绣花?” 慕容宇嘴硬,脸颊却发烫,低头扒饭,“上次吃火锅,你夹毛肚夹三分钟,最后掉锅里,还好意思说我。”
心里却暖暖的 —— 欧阳然总记得他的小习惯,连爱吃糖醋排骨都记得。
欧阳然把手机转过来,手指划过照片:“二十年前的爆炸案,我父亲负责的,现场丢了批化学原料,当时以为是意外损毁,现在想来,可能被赵国安偷去做核弹头原料了!而且父亲的牺牲,说不定也和这案子有关。”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神却坚定,“我一定要查清楚,为父亲报仇。”
慕容宇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疼得厉害。
他伸手轻拍欧阳然的肩膀,动作像碰羽毛:“别担心,我陪你查。
当年在警校,我们拆穿他改成绩的阴谋,现在也一样,我们是‘警途双璧’,没什么能打败我们。”
两人正说着,张教官端着餐盘走过,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几秒,带着审视。
慕容宇赶紧把纸巾揉成团塞兜里,假装吵架:“你怎么回事?整理案卷都出错,害我被赵局骂!要不是你放错案卷,我们能被调离吗?”
欧阳然秒懂,故意提高声音:“明明是你指挥交通不认真,还怪我?要不是你闯红灯被拍,赵局能生气?上次在仓库你被铁条划伤,要不是我包扎,你早流血过多了!”
张教官的脚步顿了顿,看了他们一眼,勾着嘲讽的笑走了。
两人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这家伙肯定还在监视我们,” 慕容宇的声音发冷,“赵国安的势力还在,张教官就是他的眼线,我们得更小心。”
“嗯,” 欧阳然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相碰,“我们得加快速度,赵国安肯定在计划下周一的交易,不会轻易放弃。”
这时,赵磊端着餐盘跑过来,偷偷塞给他们两个苹果:“宇哥!然哥!你们没事吧?张教官刚才一直盯着你们,我还以为他发现了。”
他压低声音,“林教官让我带消息,赵国安的保镖频繁和境外号码联系,在确认交易时间地点。”
“谢谢磊子,” 慕容宇接过苹果塞给欧阳然一个,“你小心点,别被张教官发现连累你。”
赵磊比了个 “oK” 就跑了。
食堂的人渐少,两人收拾好东西,各自回岗位 —— 慕容宇继续站交通岗,欧阳然回档案室找线索。
下午的档案室更闷热,光柱里的尘埃像萤火虫。
欧阳然翻案卷时,突然看到份补充报告:“爆炸案后,化工厂附近精神病院接收名失忆患者,疑似目击者”。
他的心脏瞬间亮了 —— 赵国安频繁去医院,难道是为了这个目击者?
他赶紧查医院名单,果然在半年前的记录里看到个 “无名” 患者,备注是 “失忆,有暴力倾向,赵国安资助治疗”。
“肯定是他!” 欧阳然的眼睛亮了,“赵国安把目击者藏在医院,假装资助,其实是控制他,不让他说真相!”
傍晚换岗,慕容宇在交通岗遇到沈雨薇。
她穿便服,假装路过,悄悄塞给慕容宇一张纸条:“林教官让我给你的,精神病院布局图和‘无名患者’的病房号。
林教官说,这人可能是关键证人,赵国安一直在监视他。”
“谢谢雨薇,” 慕容宇把纸条藏进警服口袋,“你小心点,别被张教官发现。”
沈雨薇点点头走了。
慕容宇看着她的背影,满是感激 —— 还好有林教官、赵磊和沈雨薇帮忙,不然再多线索也难查。
他想起大三那年,沈雨薇帮他们偷出赵国安改成绩的证据,现在又传消息,真是 “幸运星”。
深夜宿舍,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斑驳影子,像破碎的水墨画。
没开灯,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地图上晃,慕容宇和欧阳然坐在书桌前,把线索拼起来 —— 精神病院、爆炸点、码头仓库,三点用红线连起,正好形成三角形,中心点是城郊废弃工厂。
“你看,” 欧阳然的手指划过地图,指尖纤细,指甲整齐,在光线下泛着淡光,“中心点是废弃工厂,赵国安去精神病院可能是转移证据,核弹头原料说不定就藏在工厂!而且那个‘无名患者’肯定知道真相,赵国安把他藏起来就是不让他开口。”
慕容宇点头,伸手拿笔想标记,不小心碰到欧阳然的手,两人同时顿住。
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欧阳然脸上,睫毛像小扇子,在眼睑下投浅影,嘴唇抿着像颗樱桃,皮肤白皙泛着月光。
【这家伙认真的时候真好看,睫毛比女生还长。】
慕容宇心里嘀咕,赶紧收回手,假装看地图,脸颊发烫,连呼吸都轻了。
欧阳然也在偷偷看慕容宇,手电筒的光映得他眼睛亮像星星,下巴的胡茬没刮,带着野性帅,鼻梁高挺,嘴唇微张在思考。
【慕容宇其实挺帅的,就是有时候像没长大的小孩。】
他轻轻碰了碰慕容宇的胳膊:“我们明天去精神病院,假装处理医患纠纷,查那个‘无名患者’,说不定能套出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