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还想说什么,看着她冷淡的样子,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端着碗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窗外的梅花开得更盛了些,粉白的花瓣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香气也浓了,丝丝缕缕地钻进来,缠绕在鼻尖。
苏晚走到窗边,看着那株梅树。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
她想起当年,节度使府的人拿着那封自荐信找到她时,她曾跪在地上求过他,求他放过谢砚之。
节度使只是冷笑,说:“你以为他是谁?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你若乖乖听话,我或许还能饶他一命,让他安安分分地回江南去。”
她信了。她以为只要自己听话,就能换他一世安稳。
可她没想到,有些人的心,比寒冰更冷,比蛇蝎更毒。他不仅没放过谢砚之,还利用她的“顺从”,处处打压,步步紧逼,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而谢砚之,他恨错了人。
这些年,他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她身上,却不知道,真正害他的人,依旧在高位上安享荣华。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苏晚扶着窗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或许,她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
夜色渐浓,月上中天。苏晚坐在灯下,看着春桃白日里送来的笔墨纸砚——那是谢砚之让人备的,她一直没动过。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拿起了笔。笔尖饱蘸浓墨,落在纸上时,却微微发颤。
她要写一封信,一封迟了两年的信。
信里,她要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告诉他那封自荐信是如何被偷去的,告诉节度使是如何用谢砚之的性命威胁她,告诉她这些年在节度使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要告诉他,她从未背叛过他。
笔尖在纸上划过,字迹依旧娟秀,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痛苦、隐忍,都随着笔墨一点点流淌出来,落在纸上,也落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
写到最后,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像一滴凝固的泪。
她放下笔,看着那封信,眼眶忽然就湿了。
这封信,她写了太久太久。
窗外的风吹过梅林,花瓣落得更急了,仿佛在催促着什么。苏晚将信纸仔细折好,放进信封里,又在信封上写下“谢砚之亲启”五个字。
她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送到他手里,也不知道他看到后会不会信。
可她必须写。
不为别的,只为了当年那句“愿携君手,共看长安花”,只为了江南画舫上那个盛满星光的夏天,也为了…彻底斩断这纠缠不清的爱恨。
天快亮时,苏晚把春桃叫了进来,将那封信递给她。
“把这个交给谢大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告诉他,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恨我。”
春桃看着那封信,又看看苏晚眼底那从未有过的光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春桃走后,苏晚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那株梅树上,粉白的花瓣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惊心动魄。
梅花开了。
或许,这个春天,会有些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梅花的清香,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