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将万丈霞光泼洒向大地。
晨雾如轻纱在林间弥漫、流动。
锁春轩内,覃故打坐一宿,终是未能等到007的回来。
他看着澄澈的阳光穿透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起身走向盥洗处。
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身后,换上一袭质地轻盈、颜色近乎纯白的衣衫,衣袂飘然,淡若烟云。
衣衫的纹理间,浅蓝色的鲛纱若隐若现,随着光线流转着微光,使得整个人透出一种清寒彻骨的疏离感。
广袖如流云堆叠,一只苍白修长、宛如玉雕的手自袖中伸出,稳稳握住佩剑的剑柄。
关于寻回记忆的方法,可以等007回来再议。但手中那块漆黑凶禽玉佩的来历,或许能在问心宗浩瀚如烟海的藏书阁中找到线索!
覃故向来是行动派,心念既定,立刻推门而出。
密林边缘,顾松照已带着数名身着蓝白祥云纹袍的师弟师妹静候多时。
当日光彻底驱散薄雾,宣告时限已至,密林幽暗的边缘开始影影绰绰,一道道人影从中陆续走出。
等待约莫三十分钟,顾松照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粗略估计仍有千余人成功坚持到了最后。
心中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顾松照示意身后的师弟师妹上前,给这些疲惫却难掩兴奋的新弟子们分发辟谷丹。
待众人稍作喘息,他才朗声开口,清晰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恭喜师弟师妹,此刻起,你们已是问心宗的正式弟子——外门弟子。”
“稍后,我将带领大家前往主峰大殿,拜见宗主及诸位峰主。”
“拜见仪式后,自会有师兄师姐引领你们前往外门弟子居所——朝阑峰安顿。”
顾松照话锋一转,带着鼓励:“当然,若在拜见宗主与峰主时,你们之中有谁天资卓绝,有幸被某位峰主看中,破例收为亲传或记名弟子,那便是你们自己的机缘。”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未被直接收为亲传者,也无需沮丧。”
“宗门每三年举办一次内门弟子考核,只要勤修苦练,届时通过考核,便可晋升为内门弟子,享有更多资源。”
交代完毕,顾松照抬手掐诀,一道柔和的白光自他掌心扩散开来,如同水清风拂过全场。
清洁术过后,新弟子们身上的尘土污垢、汗渍血迹瞬间消失,略显凌乱的发髻变得整齐,虽然眉宇间仍有疲惫之色,但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显得整洁而富有朝气。
顾松照审视着眼前这支初具雏形的队伍,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听雪阁
蒋延和楼听雨心中虽对上次收徒被推迟有所不满,但今日毕竟是正式拜师的大日子。
两人依旧精心装扮了一番,在青风藤的引路下,来到了苍穹大殿外宽阔的广场上等候。
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气氛庄重而肃穆。
藏书阁。
覃故在一楼到四楼的浩瀚书海中埋头翻找了大半日,几乎查阅了所有可能与图腾、玉佩、邪物相关的典籍,却始终未能找到任何关于那块漆黑凶禽玉佩的蛛丝马迹。
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将最后一本古籍放回书架,目光投向了通往五楼的楼梯。
五楼和六楼,是只有亲传弟子才有权限进入的区域。
覃故从纳戒中取出自己的亲传弟子玉牌,刚抬步欲上,却被两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喂!”一个略显圆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好奇,“你是哪个峰的弟子?以前怎么在宗门里没见过你?”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体型微胖的青年。
覃故抬眼看了看挡在面前的两个内门弟子,眼神平静无波,并未回答,脚下微动便想绕过他们继续上楼。
另一个身形高瘦些的内门弟子连忙侧身再次挡住覃故的去路,语气倒是比同伴温和些:“这位师弟,莫怪莫怪!我们拦住你并非存有恶意。”
他指了指楼梯口隐约可见的灵力禁制,“只是看你年纪尚轻,想必入宗门时日不长,恐怕有所不知——这藏书阁的五楼和六楼,只有持有亲传弟子玉牌者方可通行。”
“我们俩是担心师弟你不知规矩,贸然上去会被那禁制所伤,所以才出言阻拦。”
覃故闻言,掩唇低低咳了两声。
他抬眼看向眼前这两位“热心”的师兄,一双凤眸因咳嗽而泛起些许生理性的水光,眼神里第一次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语。
这具身体与他前世有七分相似,但线条更为柔和精致。
尽管灵魂已历风霜,这具身体也已经三百余岁,但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其他,眉宇间仍带着些许未褪尽的少年稚气。
此刻他身着雪色衣衫,浅蓝鲛纱暗蕴流光,肌肤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本该透着英气的修长双眉,因那份病弱的苍白而添了几分柔和。
长睫低垂,鼻梁高挺秀气,山根线条流畅,薄唇是淡淡的水色,不见红晕,却依旧显得轮廓优美。
那张脸轮廓分明又不显凌厉,糅合了少年的清隽与一丝病态的脆弱。
黄秋澄和王今越看着面前这个美的不似真人的“小师弟”眼睛都看直了。
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与衣衫同色的发带松松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更添几分弱不胜衣之感。
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倒,而那挺直的脊背和清冷的眼神,又赋予他一种遗世独立的空灵气质。
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不染尘埃,却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病弱之态。
王今越和黄秋澄其实在覃故踏入藏书阁不久就注意到他了。
无他,覃故的容貌气质实在太过打眼,年纪看着又小,偏偏还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隐隐担心他会不会随时晕倒。
两人暗中观察了覃故许久,见他沉默地翻找书籍,最后竟走向了通往五楼的楼梯。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决定上前拦住。
之前就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内门弟子强闯五楼禁制,结果重伤被罚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想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病弱的“小师弟”重蹈覆辙。
覃故看着眼前这两位“尽职尽责”的师兄,终于开口,声音清泠泠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叫覃故。”
“覃故?”对面的黄秋澄和胖子王今越同时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莫名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具体关联。
“哦哦……”两人含糊地应着,“原来是覃故师弟啊!”
“好名字!真是好名字!”王今越乐呵呵地夸赞道,试图缓和气氛。
覃故本以为报出名字,对方就该联想到自己就是百年前那位名震一时、后又沦为“废人”的九宸仙尊首徒。
然而,看着眼前两人依旧茫然又带着点关切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这两位“师兄”的记性……
黄秋澄眼珠一转,热情地提议:“覃师弟,其实这藏书阁五楼也没什么稀奇的,不如师兄带你去看个热闹?”
他指了指外面,“今天可是咱们问心宗五年一度的招徒大典正日子,仪式就在苍穹大殿前的广场上举行!”
“我们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宗主和各峰峰主挑选合眼缘的弟子收徒呢!那场面才叫精彩!”
王今越立刻在一旁帮腔,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对对对!而且我昨天可是打听到了可靠的小道消息!”
“今天九宸仙尊他老人家也会亲自到场!听说他还要收新徒弟呢!”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感慨和……八卦的神情,“说起来,前段时间宗门里可都在议论这事儿。”
“一些入门久的师兄告诉我们,九宸仙尊在三百多年前带回来一个天赋绝伦的孩子,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还当众放话,此生座下仅此一人!可惜啊……”
王今越叹了口气,“百年前,那位师兄下山历练,不幸遭遇归墟之海封印异动。为护佑苍生百姓和撑到宗门救援,燃烧本源、透支生命,甚至动用了宗门禁忌秘法强行提升修为,力挽狂澜!”
“最后……唉,落得个经脉寸断、丹田破碎、道基崩塌、修为尽散……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哎哟!”王今越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黄秋澄狠狠踹了一脚小腿肚子。
黄秋澄瞪了王今越一眼,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容,连忙转向覃故:“师弟!别听这死胖子胡说八道。”
“他这人就是嘴碎,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赶紧岔开话题,正式介绍道:“忘了说了,师兄我叫黄秋澄,是内门弟子。”
又指了指揉着小腿的王今越,“这个嘴没把门的胖子叫王今越,也是内门弟子,别人都叫他王胖子。”
“师弟你叫我们师兄就成!”
“走走走!”黄秋澄说着,一边给王今越使眼色,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虚扶着覃故的胳膊,半是热情半是“绑架”地将人往外带,“师兄带你去苍穹大殿看收徒的热闹,保管比在这儿看书有意思多了!”
王今越也反应过来,连忙笑嘻嘻地凑到覃故另一侧:“对对,覃师弟,走,看热闹去!”
覃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修为也远不及这两位健谈的内门“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