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林远急忙解释,
“可能在她看来亲吻只是一种告别礼。她小时候也喜欢这样。”
见无人相信,林远再次抚摸发烫的脸颊——怎么会这么烫?难道是因为质舞长大了,自己没办法再把她当做那个小女孩了吗?
长廊尽头传来远去的马蹄声。林远望着扬起的尘烟,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草原上教那个小女孩骑马的时光。那时候,小小的耶律质舞总是会这样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带着奶香的吻。
…
吴府内茶香袅袅,均州刺史吴亦笑呵呵地撇去茶沫。对面坐着一名粮商,两人相谈甚欢。
“吴大人,这次可挣大发了。”
“欸~”
吴亦摆手,
“都是为秦王效力,怎能为自己图利?”
两人相视大笑。粮商捋着胡子,将一块玉牌滑向吴亦:
“小小敬意,不成敬礼。”
“哦?”
吴亦翻过玉牌,笑容更盛,
“这五千石粮食,前方战线需要的很。谢过贾员外了。”
“小民自然要为秦国考虑。时候不早了,该告辞了。”
“欸,内室亲自下厨,我们也好再商量些事情。”
“好,小民却之不恭。”
吴府后院,吴夫人正在揉面,几名小妾无精打采地抓着面粉。突然一人抓起面粉抛向同伴,那人被抹了一脸:
“呸呸呸!你个浪蹄子,要死啊!”
几人嬉闹着互相抛洒面粉,连夫人也加入嬉戏。面粉沾满华服,府内深处,库房里堆满了粮草。
…
均州城外,茅草屋内房梁摇摇欲坠。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妇悬挂梁上,草席上的婴儿静静望着父母——并非懂事,而是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样的茅草屋,还不知道有多少。
“头儿,这有个孩子。”
身着飞鱼服的男子踏入茅屋,看到悬尸后长叹一声:
“把他们安葬。”
“是。”
他抱起婴儿,小家伙无力地抓住他的胡须。
“苦命啊,小家伙,以后就要跟着我了。”
转身时,茅屋外早已站满锦衣卫,身后是更多面黄肌瘦的贫民。
“均州刺史吴亦,倒卖粮草,罪不可赦。”
锦衣卫首领冷声道,
“该收网了。”
“杀!”
刀光剑影中,吴府男女老幼尽数倒下。吴亦倒在血泊中,望着那块玉牌尚未闭眼,头颅已滚下台阶。
“吴亦,夷三族!”
当锦衣卫来到后院,打开库房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粮袋堆积如山。
“快!”
指挥使声音颤抖,
“马上禀报岐王与秦王殿下!”
月光照进粮仓,映出无数饥饿百姓的希望。而那个被救下的婴儿,正安静地睡在锦衣卫怀中。
…
林远凝视着手中的纸条,雷光乍现,纸条瞬间化作齑粉。
“好好好,”
他声音冰冷,
“一个刺史,竟然暗地里倒卖了一万五千石粮食。”
“那吴亦已被夷三族,绝无亲人残留在世。”
钟小葵驾着马车,回头禀报:
“岐王也是震怒不已,趁此机会又抄了许多世家大族,又开仓赈粮,安抚均州百姓。”
“这群孙子,真是气死我了!”
林远怒极反笑,
“到哪里了?”
“我们到灵州了。”
“停下马车。”
钟小葵一扯缰绳,马车应声而停。林远跃下马车,闭目感应片刻,忽然一笑:
“这股浓郁的生气,长生不死药的味道。那边!”
二人疾行至一处草地,只见几张桌椅散落,还有几个草人立在风中。
钟小葵端起桌上酒碗轻嗅:
“这酒有问题,而且刚被人饮下。”
林远眯眼观察地面:
“两个人,突然又变成了一个人。”
“看来是一人背着另一人,定是其中一人中了毒。”
“不错。”
林远环视四周,
“这里荒郊野外,却摆放许多物品,这都是客栈里才会有的。看来那个大贺枫在这里布置了幻境。”
“那个不良帅私自带走耶律尧光,就连我都不知道。”
钟小葵急切道,
“殿下,我们快追。”
林远却沉默地坐回马车。指尖轻叩窗棂,他喃喃自语:
“李星云也在你局内吗?张兄,你可真把我搞迷糊了。你所做的一切,我真看不透。我只知道——”
他缓缓握紧拳头,眼中闪过锐利光芒:
“你要阻止我一统天下。”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草地上那些诡异的草人。
…
山崖之上,风拂过两人的衣袂,林远与钟小葵俯瞰着下方战局。
不良帅正与大贺枫激烈交手,大贺枫双手紧握木制法器,显然在全力将不良帅拖入幻境。
“这个大贺枫的幻境确实厉害。”
林远啧啧称奇,
“要是我也学会,岂不是想梦到什么就梦到什么?哈哈哈哈。”
“殿下高兴得太早了。”
钟小葵淡淡道,
“幻境很难对自身起作用。属下可以学。”
“额,”
林远咳嗽几声,
“算了算了。”
“难道殿下要做的美梦,属下也不能知道吗?”
林远尴尬地用袖子挡脸——当然不能让人知道啊!钟小葵白了他一眼,一看就是想些不正经的事。
“那是姬如雪。”
她指向下方,
“看她的样子,之前饮下毒酒之人应当就是她了。”
“还真是。她的情况不乐观。”
“属下去救她。”
“哎哎哎——”
林远抓住钟小葵的手,
“这么着急干什么?
“那不良帅行事难以预测。若是他不在意姬如雪生死,该当如何?”
“他一定会救姬如雪。”
“那也要准备好。要是那大贺枫将解药毁掉,”
“不会的。”
钟小葵突然眯起眼睛,舌尖抵着嘴角,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林远:
“你是不是知道那不良帅是谁?还有,林远,你心里很在乎姬如雪,我可是知道的。”
“我靠!连殿下都不叫?钟小葵,你要反啊?”
“我想叫就叫,不想叫就不叫!”
钟小葵突然爆发,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而且,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事情一股脑全推给我,我本来就很烦!我还要给你驾车、给你说明所有消息、搓背都是我来!我是欠你很多吗?”
林远愣住了:
“钟小葵,你,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
钟小葵眼眶发红,
“我跟了你多久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这么耗费心神地跟着你!可你呢?每次只要我们快成了,你就会用各种理由推辞!我是个女人,是个女人你知道吗?!”
她声音哽咽:
“自从汴州你打我的屁股,我就注定摆脱不了你。我想过多少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喜欢我!哪怕你宠幸我一次,我也会很高兴!因为那样我不只是你的手下、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女人!可你呢?”
她的泪水终于滑落:
“林远,你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我告诉你,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从今往后的主子只有你!”
林远眨着眼睛,一时语塞:
“钟小葵,你,你这是说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
她倔强地擦去泪水,
“你的话我听够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实际行动!而且我很讨厌你!你明明知道很多人担心你的安危,还总是喜欢以身犯险!你知不知道你被契丹骑兵满草原追杀时,我多想带兵去找你?你用自己把女帝换回来时,我有多伤心?”
钟小葵用力抹了把脸:
“在娆疆,为了蚩梦,你走火入魔!可姬如雪——她都不是你的女人!之前你一直暗中保护她,就是怕她有个闪失!幻音坊的那些圣姬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可我呢?我也很想像她们一样被你在乎,能让你不顾一切地保护我!”
林远终于明白——钟小葵压抑了太久太久,此刻终于爆发了。
“小葵,对不起。”
他轻声道,
“你好不容易脱离了玄冥教,有了自由身。可我,又在一步步把你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下属。”
他温柔擦去她的泪水:
“以后我去干什么第一个告诉你。别哭了,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来,哭什么啊,你可是我的钟小葵啊。”
“嗯,”
钟小葵像个委屈的小姑娘般抽噎。
林远将她搂入怀中:
“别哭别哭,有什么事别压在心里。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没事。”
话虽这么说,可林远心里一直吐槽:
女人真是善变,之前女帝也是这样,一会儿小鸟依人一会儿就会莫名其妙的发火,看来钟小葵也要变成那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