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比之前的洞穴小了许多,只有一张简陋的石床和一个便桶。铁栅栏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林远坐在石床上,听着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铁门开启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石室中格外刺耳。林远盘腿坐在石床上,背对着门,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洞神大人知道我要来,果然是神明。”
千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激动。
“我是猜到了而已。”
林远没有回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
身后衣裙窸窣,千乌慢慢走近。林远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气,像是山间野菊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清香。他缓缓转身,对上那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千乌今天换了一身靛青色的衣裙,发髻上只簪了一支银钗,朴素得不像个洞主。
“我对您是洞神这件事坚信不疑。”
千乌站定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手指绞着衣带,
“洞神大人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这些女子对您朝思暮想,您怎么可以寒了她们的心?”
林远轻笑一声:
“是寒了你的心吧?”
千乌猛地驻足,嘴唇微张,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了。她的脸颊迅速涨红,又转为苍白,那双总是含着虔诚的眼睛此刻满是慌乱。
“你喜欢我,”
林远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竖起一根手指,
“一,因为我是你喜欢的类型,”
又竖起第二根,
“二,我从万米悬崖掉落不死,更让你坚信我是神明。”
他放下手,直视千乌的眼睛,
“所以,你想让我做这洞神,一己私欲罢了。”
千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洞神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林远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走到千乌面前蹲下。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那我要是打你,骂你,你还要跟着我吗?”
千乌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又变得坚定:
“自然。”
“可是你们落花洞不是说,和洞神在一起,幸福无比吗?”
林远松开手,站起身俯视着她,
“自相矛盾。”
千乌仰着头,眼中的泪水在火把映照下闪闪发亮:
“洞神大人,您为什么总要说这些奇怪的话?难道,您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女子吗?”
林远捂着脸长叹一口气。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固执?他转身走回床边坐下,感到一阵无力。虚构的信仰控制着这些可怜的女子。
“好了不谈这个,”
林远换了话题,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经过落花洞?”
千乌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变:
“好像有,都赶走了。”
林远眼睛一亮。有人经过意味着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或许他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落花洞啊落花洞,”
他摇着头,语气中带着失望,
“你们早就丧失了成立这落花洞的初衷。有什么靠近就告诉我,是男是女都要带来。”
“是,一定听大人的话。”
千乌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下去下去。”
林远挥挥手,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千乌缓缓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大人,小女子还是那句话,您一定要履行洞神的职责,我们,渴望这一天太久了。”
林远眯起眼睛: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千乌立刻低下头,但林远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倔强。
“一口一个洞神,把我关在这里,真不知道你是洞神,还是我是。”
“小女子不敢。”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林远没有回头,目光穿透薄雾望向远处隐约的山峦,
“有一个组织叫幻音坊,同样都是女子,她们,可没有你们这么迂腐。”
千乌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
“离开这里,便是对洞神的亵渎。”
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坚定。
林远转过身,打量着这个固执的姑娘。晨雾在她的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麻烦麻烦,”
林远摆摆手,故意用轻快的语气打破沉重的氛围,我要出去走走。
“是,我陪着您。”
千乌微微欠身,动作恭敬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虔诚到卑微。
林远站在落花洞外的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身后,千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林远看着山谷外那片湛蓝的天空,思绪万千。是承认所谓洞神身份,将这些女子遣散,还是让她们回归理性,再把些许高手编入幻音坊呢?好难选择。
前者简单直接,但可能导致这些与世隔绝的女子流离失所;后者需要时间和耐心,却能给她们一个真正的归宿。但无论哪种选择,都必须先打破她们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
“洞主!”
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林远的思绪。
山路转弯处跑来一个年轻女子,正是那个曾经偷看林远的麻花辫少女。她气喘吁吁地在千乌面前停下,脸上带着不寻常的兴奋。
“什么事这么慌张?”
千乌皱眉问道。
“我们发现有人一直在落花洞外徘徊,”
少女偷瞄了林远一眼,压低声音,
“很难对付,是几位护花使拿下的,要...?”
千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向林远:
“当然是带洞神大人去了。”
“这人什么来头?”
千乌随口问道。
少女脚步不停:
“回洞主,是个男子,武功很高,伤了我们三个护花使才被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