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洞口的阳光刺得林远眯起了眼,林远刚出来,就被眼前的混乱场景震住了。
五六个落花洞女子死死压着一个身着暗色劲装的男子,那人脸贴地面,却仍在怒吼:
“尔等冒犯秦王殿下,锦衣卫饶不了你们,秦国饶不了你们!”
领头的圆脸女子一脚踩在那人背上:
“肮脏的男人,说的什么?哪来的秦王殿下?”
“陆柄?”
林远脱口而出。
被压制的男子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虽然沾满尘土,但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林远绝不会认错——正是那位戎州指挥使陆柄。
“殿下!”
陆柄暴喝一声,浑身肌肉绷紧,竟生生挣开了压制他的女子们。她们惊呼着后退,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拼命拍打自己的手和衣服。
陆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远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殿下,臣有罪。”
林远扶额:
“你这是怎么了?”
“臣暗中护殿下,去那死溪林寻找殿下时被狚族阻拦。”
陆柄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最后发现殿下的踪迹消失在悬崖边。臣寻找几日,找到这落花洞。”
他抬眼扫视周围虎视眈眈的女子们,眼中寒光闪烁,
“殿下,这些女子极其痛恨男人,她们若是为难您,锦衣卫,势必让这些人身首异处。”
千乌站在林远身侧,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她听不懂什么秦王殿下锦衣卫,但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
林远摆了摆手:
“不必。”
“殿下?”
陆柄疑惑地抬头。
“这些人说我是洞神,我就待了几天。”
林远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千乌。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光彩正在一点点消失。
陆柄恍然大悟:
“洞神!也是,殿下宅心仁厚,功德照耀九州大地。”
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铜哨,
“臣这就传信,让禀报的锦衣卫回来。”
“你传信了?”
林远眉头一皱。
“被抓之前,臣已用烟花为信号,暗处的锦衣卫将回报秦国。”
陆柄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林远眉头皱得更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了,秦国势力介入,意味着这个封闭的落花洞即将暴露在外界目光之下。这么群女子,可想而知下场如何。
“让他们回来。”
林远命令道,随即又补充,
“让幻音坊的人来一趟。”
陆柄抱拳:
“禀殿下,幻音坊妙成天、玄净天二位圣姬也在娆疆,只是还未来到这里。”
林远点点头。幻音坊的人既然在附近,或许能帮忙安抚这些落花洞女子。他转向千乌,却发现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千乌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目光空洞地看着陆柄腰间的唐刀。那把刀做工精良,刀鞘上刻着精细的云纹,这绝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武器。
“千乌?”
林远轻声唤道。
千乌缓缓抬头,眼中满是林远从未见过的迷茫与痛苦:
“您...真的是,什么...秦王?小女子虽从未离开这落花洞,可,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林远叹了口气:
“洞神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承认,呵呵。”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千乌心上。她踉跄后退几步,被身后的石壁挡住才没有跌倒。二十年来深信不疑的信仰,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周围的落花洞女子们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那个圆脸女子突然尖叫起来:
“他骗了我们!他不是洞神!他是个肮脏的男人!”
陆柄眼神一厉,手按刀柄:
“放肆!”
“够了。”
林远抬手制止,然后走向千乌,
“世界上压根没有洞神,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千乌的牙齿深深陷入下唇,一缕殷红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她的手指紧握着那把别在腰间的匕首,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既然,你不愿意成为我们的洞神,”
她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那你就是肮脏的男人。”
陆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身形一动想要上前,却被林远抬手制止。这短暂的迟疑间,千乌已经如离弦之箭冲向林远,匕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殿下!”
陆柄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匕首刺入林远胸膛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千乌感受到刃尖穿透布料、刺破皮肤、深入肌肉的触感,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林远真的不躲不闪。
鲜血在月白色的衣料上晕开,如同一朵妖艳的花。林远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匕首,又抬眼望向千乌,眼中既无愤怒也无痛苦,只有一种深深的怜悯。
“我不是洞神,”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可,也非常人。你们太过愚昧,我一直犹豫,该怎么对待你们这些人。”
千乌的手开始颤抖。她想要松开匕首后退,却发现林远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至于捏痛她。
“看好了,千乌。”
林远轻声说,引导着她的手缓缓拔出匕首。
金属离开血肉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感到恶心,她摇着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最令她恐惧的不是自己刺杀的行为,而是随着匕首拔出,林远伤口处血肉蠕动的景象——肌肉纤维如活物般交织,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只剩下一片血迹证明那里曾经受过伤。
“不...这不可能。”
千乌踉跄后退,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如果林远不是洞神,为何能有如此神迹?如果他真是洞神,又为何拒绝她们的信仰?
陆柄单膝跪地:
“殿下,臣护驾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