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属下来迟。”
钟小葵单膝跪地,却见林远摆摆手。
“不必拘束。”
林远若有所思地望向凤翔方向,
“是女帝让你来的吗?果然,她默认我离开了。”
钟小葵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想起临行前女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起身恭敬道:
“属下随同秦王。”
林远这才惊觉自己衣衫不整,慌忙躲到马匹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你、你帮我拿一下衣服!”
钟小葵低着头,从地上拾起散落的衣袍,指尖微微发颤。她走到马侧,不敢直视,只垂眸为林远一一穿戴。
“是,属下为您着衣。”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耳尖红得几乎滴血。当手指不小心擦过林远的腰际时,两人都像被烫到般僵了一瞬。
系紧最后一根佩带后,钟小葵如释重负地退开半步,却听林远促狭道:
“让你捡便宜了。”
他故意凑近,
“喂,想什么呢?”
钟小葵猛地摇头,攥紧缰绳快步走到马前,声音闷闷的:
“属下,牵马。”
林远望着她通红的耳根,轻笑一声,转而正色道:
“董璋这厮残暴无道,若有机会,我必亲征东川。”
钟小葵稍稍平复心绪,低声道:
“据探子报,蜀王孟知祥爱民如子,与董璋势同水火。或可借力打力。”
“别一口一个属下的。”
林远突然俯身,一把将她捞上马背,
“这里又没外人。”
钟小葵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整个人都绷紧了。林远鼻尖掠过她发间的淡香,下意识道:
“你身上还挺香的,嘿嘿。”
“别、别这样。”
钟小葵慌乱挣扎,却被他环住腰身。
“咳咳,是我唐突了。”
林远讪讪松手,心里却不由自主比较起来, 女帝身上的香是清冷的龙涎香,钟小葵则是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一丝铁锈般的血气;
至于蚩梦那丫头,啧,整天就知道吃,不提也罢。
夕阳西沉,渝州城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林远牵着马,与钟小葵并肩走在略显萧索的街道上。
“蚩梦还在凤翔吧?”
林远随口问道。
钟小葵摇头:
“已派人先将她送到成都了。”
“哦,也好。”
林远环顾四周,眉头微皱,
“这一路上怎么死气沉沉的?”
他翻身下马,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尘土,指尖沾了一层薄灰。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闭户,偶有行人也是匆匆而过,面色惶然。
“好像最近蜀地有些地方爆发了瘟疫,”
钟小葵压低声音,
“我们要小心一些。”
“瘟疫?”
林远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靠,那可得注意了。”
二人寻了家尚在营业的客栈,刚踏入大堂,便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角落里,一男一女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师兄,那不是秦王嘛,”
常宣灵红唇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刚才与那位钟大人共乘一骑,真是甜蜜呢。”
常昊灵轻哼一声,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
“宣灵,林远不好对付,身份特殊,你我还是不要招惹他。”
常宣灵舔了舔嘴唇,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
“师兄,你说那个多阔霍,死了没有?”
“林远都没死,她应该也活着。”
常昊灵淡淡道。
“真想把林远的真气吸干,”
常宣灵眯起眼睛,声音甜腻却透着寒意,
“要是可以,你我兄妹在这世上除了不良帅和多阔霍,就没有对手了。”
常昊灵呵呵一笑,伸手抚上常宣灵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唇角:
“那女帝可就要追杀我们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不过,若真有机会,可以试试。只是宣灵,到时候还是要饶他一命,毕竟,他对我们,也算是有恩呢。”
常宣灵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人不寒而栗。
…
洛阳皇宫,紫微殿顶。
不良帅负手立于飞檐之上,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俯瞰脚下灯火辉煌的皇城,万家灯火如星河倾泻,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眼底。
“大帅。”
三千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阴影处,
“李嗣源、孟婆已陪同假李前往成都。”
“嗯。”
不良帅指尖划过檐角螭吻,冰凉的玉石龙首沾上夜露,
“李嗣源此人。”
他忽然收拢五指,龙首竟被捏出蛛网般的裂纹,
“心狠手辣,活不了多久了。”
三千院目光扫过簌簌落下的玉屑:
“那林远功力尽失,已不成威胁。”
“年轻小辈。”
不良帅低笑,笑声里带着三百年的沧桑。他抬手时,碎玉在掌心化作齑粉,随风散入夜色:
“龙泉宝藏快要现世了。”
夜风骤急,吹得他大氅猎猎作响。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十多年前那个雪夜,幼年的李星云蜷缩在袁天罡怀中,圣童站在阶下,注视着李星云,记着他的气息,记着他的样貌。
“三千院。”
他突然开口,声音罕见地透着一丝疲惫,
“你说,本帅能成功吗?”
三千院单膝跪地:
“大帅千古无二,自然。”
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只是李星云无意称帝,不如让假李。”
“放肆!”
一道罡风将三千院掀翻在地。不良帅袖中滑出块龟甲,其上二字清晰可见:
“大唐的皇帝,只能是太宗嫡系血脉。”
他猛地攥紧龟甲,
“假李——”
夜枭惊飞中,最后三个字咬碎在齿间:
“他 也 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