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侯府厚礼(2 / 2)

她立刻又从盒中取出两张银票,亲自塞到林玉漱手中:

“这是两千两银票,通汇钱庄的票子,京城各处皆可兑付。恩人初来京城,安家置物,处处要用钱,这点银钱务必收下,万勿再推辞!”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两千两,足够普通人家一世衣食无忧,但在侯府眼中,确实只是“一点银钱”。

林玉漱这次没有再推拒,坦然收下:“谢夫人。”

她知道,这是对方表达感激的底线了。

苏清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她又看向那捧盒上层,亲自从里面挑出几样小巧精致的、适合小女孩佩戴的金镶玉小镯子、珍珠头花和几匹颜色鲜亮柔软的细棉布、云锦料子,不由分说地塞给抱着荷姐儿的林玉漱:

“这些是给荷姐儿的小玩意儿和做衣裳的料子,总不能再推了吧?佑哥儿路上多亏荷姐儿陪伴,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表表心意。”

这一次,林玉漱看着那些明显是精心挑选的、适合孩童的物件和衣料,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夫人费心了,民妇替荷姐儿谢过夫人厚爱。”

她低头对荷姐儿道:“荷姐儿,快谢谢夫人。”

荷姐儿看着那亮晶晶的小镯子和漂亮的布匹,大眼睛亮晶晶的,甜甜地开口:“谢谢夫人!”

“乖孩子!”苏清婉看着荷姐儿粉嫩可爱的小脸,心中喜爱更甚,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气氛终于缓和融洽起来。

苏清婉又拉着林玉漱说了好一会儿话,多是感谢,也关切地询问了他们安家可有难处。

林玉漱一一得体应答。

周铭佑则拉着荷姐儿,跑到那棵老石榴树下,小声地分享着侯府里的点心和新得的玩具,两个孩子很快又亲热起来。

直到日头渐高,苏清婉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周铭佑告辞。

临行前,她握着林玉漱的手,郑重道:“林娘子,黎壮士,救命大恩,我镇北侯府永世不忘!日后若有任何难处,无论大小,尽管拿着这块牌子到侯府角门寻李嬷嬷(她指了指身边那位管事嬷嬷)。侯府必当竭力相助!”

她将一块小巧的、刻着缠枝莲纹的羊脂玉佩塞进林玉漱手中。

这一次,林玉漱没有推辞,郑重收下:“谢夫人。”

她知道,在京城这龙潭虎穴,侯府的这份承诺,有时比万两黄金更珍贵。

马车远去,小院重新恢复了宁静。

林玉漱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京郊庄子地契、两张千两银票、几件给荷姐儿的首饰衣料,以及那块温润的玉佩,长长舒了一口气。

人情往来,分寸拿捏,比应付黑石峪的杀手更耗费心神。

“娘!亮亮!”荷姐儿举着苏清婉给的一支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赤金小花簪,献宝似的给林玉漱看。

林玉漱笑着摸摸女儿的头,目光却转向黎尔:“家里要添人了。”

一个时辰后,顺意牙行。

王掌柜看到黎尔和林玉漱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脸上的笑容比昨日更加热情谄媚,几乎要开出花来:

“哎哟!黎爷!黎夫人!贵脚踏贱地!快请进!昨日那院子可还满意?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林玉漱开门见山:“要添几个人手。两个小厮,十六七岁,机灵勤快,身家清白,会赶车或有力气的优先。两个丫鬟,十二三岁,性情稳重,手脚麻利,会做女红、灶上活计的更好。”

“好嘞!包在小店身上!”王掌柜拍着胸脯保证,立刻冲着后院高声吆喝,“张婆子!快!把新到的那批小子丫头都带出来!拣那干净伶俐的!黎爷黎夫人要挑人!”

很快,一个穿着藏青布褂子、头上插着朵大红绒花、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胖妇人,甩着帕子,扭着腰肢,领着一溜十来个半大孩子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些孩子大多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单衣,在初冬的寒意里冻得瑟瑟发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他们被驱赶着在牙行不大的前厅里站成一排,低着头,不敢看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脂粉和汗味混合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黎爷,夫人,您二位瞧瞧!”张婆子堆着笑,甩着帕子指指点点,

“这些都是刚送来的,都是北边雍省、北佑逃荒过来的,身家绝对清白!官府都落了档的!您看这个,”

她一把扯过一个低着头、身材瘦高、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叫石头,家里遭了灾,爹娘都没了,就剩他一个。人老实,力气大,挑水劈柴,样样都能干!”

那叫石头的少年被扯得一个踉跄,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菜色却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有些倔强,飞快地扫了黎尔和林玉漱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攥着破旧的衣角。

林玉漱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孩子。

她的精神力悄然覆盖过去,捕捉着他们细微的情绪波动——恐惧、麻木、渴望、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的目光在石头身上停留了一下,少年身上有种不甘沉沦的韧劲,精神力反馈的情绪相对干净。

“还有这个,”张婆子又拉过一个稍微矮壮些、脸盘圆圆的男孩,“叫墩子!别看他个头不算最高,可有把子力气,人也机灵,他爹原是车把式,他也会点赶车的活儿!”

墩子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憨厚的笑容,眼神灵活。

林玉漱微微颔首。

这两个少年,一个沉稳有力,一个灵活勤快,正好互补。

“丫头这边!”张婆子转向女孩们,扯过一个身形纤细、低着头、手指却异常干净的女孩,

“这丫头叫春桃!十三了!原先在她们县里一个秀才家帮过佣,灶上活计、针线女红都拿得出手,性子也稳当!”

春桃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怯意的脸,飞快地看了林玉漱一眼,又低下头去。

林玉漱注意到她虽然害怕,但站姿还算端正,手指确实干净,指甲缝里没有污垢,显然是个习惯整洁的。

“还有这个,秋月!”张婆子又拉过一个脸盘圆润、眼睛大大的女孩,“手脚麻利着呢!以前在杂货铺帮过忙,算账都伶俐,就是年纪小点,刚十二!”

秋月胆子似乎大些,好奇地打量着林玉漱和她怀里的荷姐儿,眼神里带着几分天真。

林玉漱心中有了计较。春桃稳重,适合内务和照顾荷姐儿;秋月活泼伶俐,可以跑腿帮衬。

“就他们四个吧。”林玉漱指着石头、墩子、春桃、秋月,对王掌柜道。

王掌柜立刻喜笑颜开:“夫人好眼力!这四个都是顶顶好的!”

他麻利地拿出四份身契,“一人十两银子,共四十两!这身契您收好,官府那边小店都办妥了,您放心!”

黎尔沉默地付了银钱。

林玉漱仔细检查了身契,确认无误,收好。

带着四个惴惴不安、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孩子回到柳枝儿胡同的小院。

林玉漱让黎尔带石头和墩子去前院倒座房安置,自己则领着春桃和秋月进了后院东厢房。

她让两个女孩站好,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们紧张不安的脸。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林玉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叫林玉漱,你们可以叫我夫人。外面那位,是我的夫君,姓黎,你们称老爷。这是我家小姐,荷姐儿。”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女儿。

春桃和秋月连忙屈膝行礼:“夫人,老爷,小姐。”

“家里规矩不多,只有三条。”林玉漱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清晰而严肃,

“第一,忠心。主家的事,无论大小,不得外传,嘴巴要严。”

“第二,勤快。分内之事,务必做好,手脚要干净。”

“第三,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拿的,一根针线也不行。”

她顿了顿,目光在春桃和秋月脸上停留片刻:“记住了吗?”

两个女孩被林玉漱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连忙深深低下头:“记住了,夫人!”

“春桃,”林玉漱看向那个清秀的女孩,

“你心思细,以后负责内院洒扫、浆洗,还有……”

她看了一眼怀里的荷姐儿,“照看小姐的起居,陪她玩耍。小姐年纪小,要格外仔细。”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郑重,立刻应道:“是!夫人!奴婢一定照顾好小姐!”

“秋月,”林玉漱又看向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孩,

“你手脚麻利,负责灶上帮衬、采买跑腿,还有前院老爷和石头、墩子那边的茶水点心。眼要亮,腿要勤。”

秋月也脆生生地应道:“是!夫人!奴婢记住了!”

林玉漱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你们初来,今日先熟悉环境,收拾好自己的住处。一会儿秋月跟我去西市采买些米粮菜蔬和被褥。春桃把后院这间厢房收拾出来,以后你和秋月就住这里。缺什么,跟我说。”

“是,夫人!”两个女孩齐声应道,声音里少了些惶恐,多了些踏实。

林玉漱又带着春桃和秋月,去前院见了石头和墩子,由黎尔亲自给他们分派了活计:

石头负责门房、守夜、劈柴挑水等重活;

墩子负责骡车的照料、赶车,以及前院的洒扫跑腿。

同样强调了三条规矩。

四个孩子站在新主家面前,听着明确的吩咐和虽严厉却清晰的规矩,看着眼前干净整齐的小院,再对比牙行里那阴暗拥挤、朝不保夕的日子,心中那份不安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归属感取代。

他们恭恭敬敬地应下,眼中有了光。

日头西斜,将小院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秋月挎着篮子,跟在林玉漱身后,第一次以“家仆”的身份走向热闹的西市采买。

春桃则在厢房里,仔细地擦拭着每一处灰尘,将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前院,石头沉默而有力地劈着柴火,墩子则拿着大扫帚,认真地清扫着青砖地面上的落叶。

黎尔按照林玉漱的吩咐,出去买了一辆车厢朴素结实的普通马车,正在马厩里给马匹和骡子喂草料和灵泉水。

荷姐儿在收拾干净的暖炕上,摆弄着新得的珍珠头花和小镯子,又拿起一个木头小人,奶声奶气地对着它说话:

“小人,你看,这是我们的新家!有爹爹,有娘,有荷姐儿,还有石头哥哥,墩子哥哥,春桃姐姐,秋月姐姐……”

林玉漱拎着买回的米面蔬菜走进后院,正好听到女儿稚嫩的话语。

她看着灶房门口,秋月正笨拙却努力地学着生火,春桃在井台边仔细地淘米,前院传来墩子扫地的沙沙声和石头劈柴的脆响……

炊烟第一次从新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带着人间烟火的踏实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