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面上那些被邪气侵蚀、被利刃划破的孔洞,已经被心灵手巧的队员用从牺牲战友军装上裁下的深色布片,一针一线地仔细修补起来。
虽然针脚粗糙,颜色也无法完全匹配,但那些纵横交错的补丁,本身就如同一种无声的勋章。
奇异的是,旗面上那些古老的金红色纹路,在篝火的映照下,仿佛比战前更加鲜活,隐隐流转着一种内敛的光芒,仿佛汲取了牺牲者的热血与信念,变得更加厚重、更具力量。
“杨队长,” 李青山的声音打破了篝火旁的宁静。
他抱着一捆刚刚在山溪边磨砺过的梭镖走了过来,这些梭镖的矛头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在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年纪不大、面色黝黑、身材精壮的青年,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土布衣服,脚上是破烂的草鞋,但眼神却如同饥饿的猎豹,充满了仇恨与一种渴望战斗的炽热。
“这几位是附近石家村的后生,家里……家里都遭了飞僵的祸害,亲人没了,房子也烧了。他们听说咱们在这儿,非要跟着队伍,杀邪祟,打鬼子,给亲人报仇!”
领头的那个后生,名叫岩生,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胳膊上还缠着染血的粗布绷带,脸色因失血和疲惫显得有些苍白,但身板却挺得像一杆标枪,眼神直直地望向杨振山,没有丝毫退缩:
“杨队长,俺们都是山里长大的,没念过啥书,也没摸过几回快枪。
但俺们会下套打猎,认得这方圆百里的山路沟坎!
是你们救了俺们村子剩下的老小,这条命就是你们捡回来的。
俺们没别的心思,就想跟着你们,护住这片山,绝不能再让那些狗日的邪祟和鬼子糟蹋了!”
杨振山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将那面承载了太多重量的战旗轻轻放在膝上。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决绝的脸庞。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悲痛,看到了复仇的火焰,也看到了那份属于山里人的质朴与执拗。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粗糙手掌,在冰凉的旗面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确认某种传承的分量。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力道,每一个字都砸在年轻人的心上:
“想跟着我们,可以。
但我们这支队伍,不是土匪流寇,有规矩,就三条,刻在骨头里的规矩——
第一,枪口和刀尖,永远对着邪祟外敌,豁出命去,也要护住身后的老百姓;
第二,脚下这湘西的山,这酉水河,是咱们的根,一寸也不能让邪魔玷污;
第三,再饿再渴,冻死饿死,也绝不能拿乡亲们的一针一线!
这三条,做得到,就把命留下。做不到,现在转身回家,不丢人。”
“做得到!” 以岩生为首的年轻后生们,几乎是吼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汇聚在一起,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震得篝火的火焰都为之猛地一窜,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