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将那面光芒同样黯淡下去、旗面更加残破的翼王旗,用仅存的力气紧紧攥在手中。
旗杆顶端那枚佩剑碎片,依旧执着地散发着微弱却不肯熄灭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风暴过后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最后灯塔。
疤老三捂着被撕裂、简单用布条捆扎却依旧渗血的胳膊,咬着牙,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指挥着少数几个伤势较轻、还能勉强行动的队员,开始艰难地清理战场,辨认同伴的遗体。
瘦小的狗剩不知何时也从洞内跑了出来,他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显然被洞外的惨状吓得不轻,但他却紧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用那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努力地拖拽着一具相对完整的僵傀尸体,试图为那些牺牲的叔叔们清理出一块相对整洁、安宁的落脚之地,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认真与执拗。
而在战场力量爆发的原点,祝龙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右手手掌还下意识地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支撑着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的身体。
每一次吸气,都感觉有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在肺叶上刮擦;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脏腑被撕裂般的剧痛。
【回光返照】那燃烧生命本源带来的恐怖反噬,在力量退潮后变得更加清晰和猖獗,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经脉与内脏深处疯狂地攒刺、搅动。
左颈至下颌那些妖异的蛇鳞邪纹,在失去【引辰归元】全力镇压和外部地脉之力加持后,那冰冷刺骨的麻木感再次如同苏醒的毒蛇,沿着神经末梢向上蔓延,蠢蠢欲动,识海深处,归墟邪念那充满诱惑与侵蚀力的低语也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他强行运转着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山河正气,配合着心脉深处金蚕王蛊持续释放的、丝丝缕缕的清凉生机,死死压住翻腾欲呕的气血和脑海中邪念的絮语,目光艰难地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最终,落在了背靠巨石、气息萎靡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立的杨振山身上。
“杨队长…” 祝龙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如同喉咙里塞满了砂石。
杨振山闻声,艰难地转过头。他那张布满血污和尘土的刀疤脸上,疲惫几乎刻入了每一道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翱翔于雪峰之巅的苍鹰,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他看到了祝龙眼中无法掩饰的极致虚弱、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但更看到了在那痛苦深处燃烧着的、如同酉水河底最坚硬礁石般的不屈,以及一种面临重大抉择时的决断。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还…撑得住吗?进洞…说!”
沉重的石块再次被游击队员们用肩膀和木杠合力,艰难地推回原位,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彻底封闭了岩洞的入口,将那外面世界弥漫的浓烈血腥、刺鼻硝烟以及死亡的气息,暂时隔绝在外。
洞内,摇曳的火把光芒下,是幸存者们沉重的喘息,是昏迷者微弱的呼吸,是尚未散去的担忧,以及……劫后余生、亟待理清的纷乱思绪与通往未知明天的沉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