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坚硬如铁的骸骨深深硌入祝龙的脊背,每一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都如同扯动了连接全身伤口的无形丝线,引发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左半边脸颊,那暗沉如深渊、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蛇鳞邪纹,已如同活着的寄生体般蔓延至耳根下方,甚至隐隐有向脖颈侵蚀的趋势。
它所带来的感觉诡异而折磨——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能将神经冻僵的冰冷麻木,与另一种如同无数烧红细针持续刺入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
他的识海之内,那归墟邪念的核心虽被先前灵儿爆发的净化之光狠狠冲击,暂时蛰伏了片刻,却远未被根除。
此刻,它如同一条被激怒、受了伤的剧毒森蚺,在意识最黑暗的角落里疯狂地舔舐着“伤口”,更贪婪地吸收着此地浓郁的污秽死气,积蓄着力量,酝酿着更猛烈、更疯狂的反扑。
每一次那邪念在识海深处的无形蠕动,都带来仿佛要将灵魂硬生生撕成两半的恐怖钝痛,几乎令人疯狂。
他极其艰难地、缓缓转动着唯一还保持着一丝清明的右眼。视线所及,是一片被死亡与绝望浸透的战场残骸。
阿兰单膝跪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那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显得异常瘦削单薄,肩膀正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她正用从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上撕下的、相对还算干净的布条,极其小心翼翼地为那枚流转着金红与碧青双色光晕的晶壳——那封存着青翎最后生命火种的“琥珀”——做着简陋却无比用心的包裹,仿佛那是世间唯一需要守护的至宝。
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但祝龙却能清晰地看到她裸露的手臂上那些纵横交错、尚未干涸的血迹,以及那因力量过度透支而根本无法抑制的、细微却持续的颤抖。
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曾经炽烈如朝阳、华美威严的凤凰气息,此刻已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却依旧固执地、倔强地燃烧着,不肯散去,死死守护着这废墟之中最后的微光与希望。
目光越过阿兰,更远处的情景让祝龙的心脏骤然缩紧,传来阵阵绞痛。
王石头和赵大锤,这两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简单的称谓,更是一段生死与共的深厚情谊的象征。
他们在转世前的三百年前,便跟随自己在东南沿海抗倭,生死相随。
此刻已非血肉之躯,而是两道近乎透明、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残魂之影,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
他们那原本魁梧如山的魂体,此刻黯淡得如同即将燃尽的灰烬,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仅靠石板上持续渗出的那一缕缕微弱却坚韧的暗金流光,如同最纤细的魂索,缠绕着他们即将破碎的魂核,勉力维系着那最后一点存在,不让其彻底湮灭于天地之间。
而他们的气息,更是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这冰冷的空气中。那曾经如洪钟般响亮的呼吸声,此刻已变得微不可闻,仿佛风中残烛,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骤然熄灭。
然而,在这令人绝望的景象中,却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在顽强地支撑着。
那是石板上持续渗出的一缕缕暗金流光,它们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这些流光如同连接着现世与冥土的最纤细的生命线,紧紧缠绕着他们残破的魂体,勉力维系着那最后一点摇曳欲灭的生命之火。
看到他们这般模样,祝龙(彭翼南)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布满铁锈的巨钳狠狠攥住,反复碾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