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起头,他的脸也有一半被锈蚀覆盖,但另一只眼睛却异常清澈,闪烁着智慧与沧桑的光芒。他看向安娜和焰,停下了敲击。
“外来者……”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而且……是‘星穹’的味道……还有……另一种……更古老、更冰冷的‘死寂’……”
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安娜的本质,甚至感知到了那丝暗红能量的气息!
“你是谁?”安娜警惕地问,暗中凝聚着力量。这个老人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守墓人……或者说,最后的清点工。”老人缓缓说道,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身影,“为这些被遗忘的、被吞噬的……守墓。”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安娜身上:“你不该来这里,星穹之子。更不该带着‘那个’的东西来这里。它们……都会被吸引过来。”
“它们?”焰紧张地问。
“网络的‘根须’……深海的‘潜虺’……还有……‘熔炉’本身……”老人用那只完好的手指了指脚下,“你们惊动了它。它饿得太久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空腔猛地震动了一下!
脚下凝固的金属熔池表面,竟然裂开了几道细微的缝隙,从中透露出一种暗红色的、令人心悸的光芒,同时散发出的热量让空气都开始扭曲!
那股深沉的嗡鸣声陡然加大!
周围那些如同雕像般的“活锈”病人,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空洞的眼眶中,竟然逐渐亮起了微弱的、与熔池裂缝中相似的暗红色光芒!
“看吧……”老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悲悯,“‘熔炉’醒了……它要开始‘回收’了……回收所有这些‘锈蚀’的部分,包括我们这些‘废料’……”
安娜瞬间明白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腔,这个凝固的熔池,根本就是青蕨网络的一个巨型“消化器官”或者回收工厂!它利用某种地热或核心能源,将那些被锈蚀、被污染、失去价值的物质(甚至包括人)重新熔炼回收!而那些“活锈”病人,就是等待被回收的“原料”!
网络的根须负责收集“废料”,而这里,负责处理!这是一个完整的、冰冷残酷的循环系统!
他们闯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绝地!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焰的声音带上了恐慌。
“离开?”老人摇了摇头,那只清澈的眼睛看着安娜,“恐怕……来不及了。它们已经锁定了这里。因为你们,尤其是你,星穹之子,你身上带着的‘那个’的东西,是极佳的……‘催化剂’。”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绝望的话:“而且……唯一的出口……就在熔池的另一端……那扇‘净化之门’,只有‘熔炉’停止运转时才会短暂开启……”
就在这时,空腔的各个入口处,传来了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嘶吼声!深潜者!它们竟然也追踪到了这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潮水般亮起!
同时,头顶上方传来沉重的、碾压式的金属脚步声!荆棘女王单位也抵达了!它们庞大的身躯堵塞了入口,冰冷的电子眼扫描着全场,锁定了安娜!
前有深潜者,后有荆棘女王,脚下是即将苏醒的熔炉,周围是即将“活化”的活锈病人!
真正的十面埋伏!
安娜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绝境……又是绝境……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中央那开始裂缝、透出暗红光芒的熔池上。
催化剂……老人说她是催化剂……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骤然成型!
她猛地看向焰和那位老人,语速极快地问道:“如果……如果让这个‘熔炉’……提前彻底苏醒,甚至……过载呢?那扇‘净化之门’,会不会被强行冲开?!”
老人那只清澈的眼睛猛地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想做什么?!那样会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地下结构都可能坍塌!而且熔炉核心的能量爆发……”
“总比被它们抓住,或者被当成‘废料’融化掉强!”安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告诉我,熔炉的核心在哪里?!”
老人死死盯着她,似乎被她的疯狂所震慑,又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了某种极其渺茫的……希望?他沉默了几秒,终于缓缓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指向了熔池正中央、光芒最盛、裂缝最多的区域。
“那里……但那是死路!任何靠近的东西都会被……”
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娜已经动了!
她没有冲向熔池,而是猛地转身,双手齐出!
左手星穹银光暴涨,化为一道纯净的能量洪流,并非攻击,而是狠狠地撞击在熔池边缘某处看起来相对薄弱的结构上!
右手那丝暗红能量则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射入熔池中央那暗红光芒最盛的裂缝之中!
她要做的是——用星穹能量物理性破坏熔池结构,同时用那丝“终末”能量作为最致命的催化剂,提前引爆整个熔炉!
“不!!!”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老人也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目睹接下来的灾难。
银白能量撞击处,熔池边缘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扭曲、破裂!暗红色的、炽热如岩浆般的能量物质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而那道暗红能量没入熔池核心的瞬间——
整个地下空腔,骤然陷入了绝对的、死寂的黑暗和寂静之中!
连深潜者的嘶吼和荆棘女王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仿佛时间停滞了一秒。
紧接着——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爆炸,从熔池核心猛地爆发开来!
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四周疯狂扩散!整个空腔剧烈震动,巨大的金属结构开始断裂、坍塌!
熔炉,过载了!
毁灭的洪流,席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