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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狩猎终章(2 / 2)

同时,伴随着这可怕注视的,还有一种……低沉而恐怖的、仿佛无数齿轮和骨骼在一起摩擦碾动的……“脚步声”?

一个巨大无比、难以形容的阴影,缓缓地从通道深处的黑暗与混乱中,“挤”了出来!

它似乎是由整个巢穴的核心物质——那些废料、尸骸、菌毯以及残留的深蓝胶质——在某种意志的强行驱使下,凝聚而成的、庞大而丑陋的畸形造物!它勉强维持着一个类似多足爬行动物的轮廓,身体表面不断有零件掉落又有新的补充上去,无数双空洞的眼窝和破损的传感器在其表面明灭,散发出统一的、充满憎恨的冰冷光芒!它的“头部”位置,再次浮现出那只由雪花噪点和破碎屏幕组成的巨大“眼睛”,此刻正死死地“锁定”了正在奔跑的伊芙琳!

巢穴的“心脏”,或者说它的“复仇意志”,亲自降临了!

前有即将坍塌的通道和恐怖的巢穴化身,后有被暂时阻滞但随时会冲进来的利维坦士兵。

而汉娜,就在两者之间!

伊芙琳的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一丝真正的……绝望。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

那巨大的巢穴化身,抬起了它一只由无数机械残骸和尸块组成的、极其不稳定的“前肢”,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伊芙琳……以及她身后汉娜藏身的位置,狠狠地拍了下来!

阴影瞬间笼罩了一切!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躲不开了!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伊芙琳猛地回头,看向汉娜藏身的方向,又看向那拍落的巨大“前肢”,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终凝固为一片冰冷的空白。

就在这万物都将终结的刹那——

一道细微的、银色的、仿佛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丝线”,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伊芙琳的视网膜正前方!

极其熟悉!是……“夫人”的通讯标志?!但它不是来自耳钉(早已碎裂),而是直接投射在她的视觉神经上!

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急迫感的女性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语速极快:

“涅瓦!听好!没时间解释!”

“你右前方三点钟位置,那根标记着Ω-7的管道,侧面有一个应急维护通道,直通外部冰岩层!那是唯一生路!”

“‘礼物’我已收到(指之前强制神经接驳掠夺的信息碎片),做得……不错。”

“现在,扔掉不必要的‘负重’(意指汉娜),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我会为你争取……三秒钟!”

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声音的话——

那即将拍落的、由巢穴化身凝聚的恐怖“前肢”,其内部核心,毫无征兆地,猛地发生了剧烈的、从内而外的爆炸!

轰隆隆隆——!!!

爆炸的威力极其巨大,并非普通的能量释放,更像是一种……精密的、针对其结构弱点的内部爆破!

那只巨大的“前肢”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燃烧的碎片和扭曲的有机物如同暴雨般四处飞溅!巢穴化身发出了无声却震撼整个空间的痛苦咆哮,庞大的身体猛地向后倾倒,暂时失去了平衡!

巨大的死亡阴影,竟然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爆炸,强行阻滞了短短一瞬!

真的是“夫人”!她竟然能远程干预这里?!甚至能精准爆破巢穴化身的内部结构?!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手段?!

而那根标记着Ω-7的管道,就在伊芙琳右前方不远处!侧面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被部分掩盖的圆形舱门!

生路!就在眼前!

“扔掉不必要的‘负重’……”

“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夫人”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伊芙琳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汉娜藏身的那堆残骸。女孩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扔掉她?带着她,绝对无法在那巢穴化身恢复前,穿过那条未知的应急通道。而不带她……“夫人”的命令清晰无误,而且从理性角度看,这是唯一合理的选择。汉娜已经濒死,“奇点”沉寂,价值大减,而带着她只会拖累自己,让两人一起死。

理性的计算在她脑中飞速完成,结论清晰无比。

时间,只剩下一秒或许都不到。

伊芙琳·涅瓦做出了选择。

她猛地冲向了汉娜藏身的地方!

但她并没有去抱起汉娜,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旁边一块巨大的、扭曲的金属板猛地拉扯过来,更加严密地遮盖住了汉娜的身形!

然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被遮盖的角落,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那根Ω-7管道!用桌腿撬开应急舱门的阀门,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并从内部狠狠地将舱门关闭、锁死!

在她身后,那巢穴化身已经从爆炸中初步恢复,发出了更加狂暴的无声怒吼,巨大的身躯再次蠕动,更加疯狂地碾压过来!而利维坦的士兵们也终于克服了混乱,冲进了通道,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纷纷开火,却如同螳臂当车!

厚重的应急舱门,将所有的疯狂、爆炸、怒吼与绝望,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伊芙琳·涅瓦,独自一人,陷入了应急通道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她背靠着冰冷舱门,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最终……还是没有扔掉“负重”。

她违抗了“夫人”直接而清晰的命令。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汉娜那最后无意识的救命一击?或许是因为那女孩身上某种顽强的、不肯熄灭的生命力触动了她冰封内心的某个角落?或许仅仅是因为……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纯粹的……不情愿?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分析。

她只是坐在那里,在黑暗中,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门外隐约传来的、闷雷般的撞击与爆炸声。

直到一切声响,渐渐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

伊芙琳挣扎着站起身。应急通道很狭窄,一路向上,似乎通往地表。她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凭借着微弱的光感和意志力,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终于,她推开了通道顶部的出口盖板。

冰冷刺骨、夹杂着冰屑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眼前是一片无尽的、灰暗的、破碎小行星构成的荒芜虚空。她正站在这个哨站小行星的外壳表面。远处,利维坦的那艘突击快艇正仓皇地逃离,消失在碎星带深处,似乎不敢再逗留。身后那个通往地狱的入口,已经彻底被坍塌的岩石和金属掩埋,再无任何声息。

一切都结束了。

她活了下来。独自一人。

伊芙琳·涅瓦站在凛冽的虚空风中,残破的装甲上覆盖着一层白霜,独臂的身影在巨大的星球背景下显得渺小而孤寂。她看了一眼利维坦快艇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脚下那片死寂的钢铁坟墓,目光最终投向深邃的、未知的星空。

“夫人”的命令、利维坦的阴谋、巢穴的秘密、汉娜的生死……所有的线索,都暂时沉寂于此。

但狩猎,远未结束。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辨认出一个模糊的、位于这片星域边缘的、“夫人”旗下某个安全屋的坐标。然后,她迈开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荒芜的冰原深处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碎星投下的漫长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