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我担心会直接暴露我的位置。
夜色成了我唯一的掩护。
月光被高耸的建筑物切割得支离破碎,后巷的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
我听到他沉重的、带着某种不稳定节奏的脚步声在巷口徘徊。
他没有立刻追进来,这很不寻常。
是手臂的伤影响了他?还是……他体内的争斗再次开始了?
“找……到……你……”
他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巷道里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但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混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有两个意识在争夺着发声的权利。
脚步声开始向巷内移动,很慢,很谨慎。
我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感受着墙壁传来的、一下下沉重的震动——那是他的脚步声。
他越来越近了。
我能听到他那不稳定的、带着微腥气的呼吸声。
他就在垃圾桶的另一侧!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上来。无处可逃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呃……啊……!”
一声压抑的、极度痛苦的闷哼从垃圾桶另一侧传来。
紧接着,是身体重重撞在对面墙壁上的声音,以及一阵混乱的、像是撕扯扭打的动静。
“滚……开……!她是……我的……!”
“影”那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不……能……伤……她……”
另一个声音,微弱却坚定,断断续续地挣扎着响起。
是周宇!是真正周宇的意识!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他再次挣扎着浮出水面,试图阻止“影”伤害我!
内部的战争,因为我的危机,因为“影”情绪的剧烈波动,而达到了一个空前激烈的程度!
垃圾桶另一侧的动静变得更加混乱,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压抑的嘶吼和身体撞击墙壁的闷响。
两个意识,在同一具躯壳里,为了控制权,也为了我这个外界的目标,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再犹豫,猛地从垃圾桶后窜出,看也不看那边扭打在一起的,或者说,是自己与自己扭打的身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巷子更深的黑暗处,没命地狂奔。
身后,那混乱的争斗声和嘶吼声迅速远去,被黑暗和距离吞噬。
我不敢停,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肺部的疼痛让我几乎晕厥,直到双腿软得如同棉花,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追赶的声音,直到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灯火通明的商业街。
我踉跄着冲入明亮的光晕和喧嚣的人潮,像一个终于浮出水面的溺水者,贪婪地呼吸着混杂着汽车尾气和食物香气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空气。
周围的人们投来诧异或好奇的目光,看着我狼狈不堪、满身灰尘、脸色惨白、手腕上带着骇人淤青的模样。
我无力理会,背靠着冰冷的灯柱,滑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我逃出来了。
但我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周宇还在那里,在他的身体里,与那个名为“影”的黑暗双生子,进行着绝望的囚笼搏斗。
而我,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也是他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