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周宇那个双胞胎弟弟的事。”
我直接点明了主题,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瞬间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注视,望向川流不息的马路。
沉默了几秒,她才低声说:“不是……都过去了吗?怎么又提起这个……”
“阿姨,我知道这很冒昧,也很残忍,让您想起伤心事。”
我语气诚恳,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但是……我最近总觉得周宇他……变得很怪。非常怪。我担心他,我……我忍不住会想,他的变化,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联?”
我抛出了钩子,将周宇的异常与那个尘封的秘密联系起来。
周母猛地转过头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那种恐惧感,比在电话里感受到的更加具体、更加鲜活。
“小宇他……他怎么怪了?”她声音干涩地问,回避了我的问题。
“他频繁换工作,从最好的公司换到很小的工作室。他……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连我们之间只有彼此知道的玩笑都不记得了。他的品味,他的性格,都变得……很普通,很陌生。”
我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信息,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听着,脸色渐渐发白,抱着花束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她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对我的描述并不完全意外。
那种神情,更像是一种深埋已久的担忧被证实后的无力和恐惧。
“阿姨,”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问道,“您告诉我,当年那个孩子……他真的……真的夭折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强装的镇定。
周母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里的花束差点脱手。
她猛地看向我,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仿佛我窥破了一个足以毁灭她整个世界的秘密。
那不仅仅是悲伤,那是一种被巨大威胁扼住喉咙的骇然。
“你……你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而急促,带着明显的颤抖,“那孩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在医院……没撑过去……是我亲眼看着他……看着他没气的!”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试图用坚定的语气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那里面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无法磨灭的、深可见骨的愧疚?
她急促地喘息着,像是缺氧的鱼,不再看我,语无伦次地说:“过去了!都过去了!那孩子死了,早就死了!小宇就是小宇,他是我的儿子,他很好,他没事!你别瞎想,别再问了!”
说完,她几乎是踉跄着向后跌了一步,抱着那束花,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跑般地快步离开,仿佛我是携带瘟疫的灾星。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远去的背影,心脏如同沉入冰窖。
她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单纯提起伤心旧事的范畴。
那是一种极致的、几乎要撕裂她的恐惧和某种难以言说的负罪感。
她在害怕什么?又在隐瞒什么?
“亲眼看着他没气的”……这句话,此刻听起来,像是一道脆弱的、随时可能崩塌的堤坝,在试图阻挡着背后那汹涌的、黑暗的真相。
那个“夭折”的双生子弟弟,他的阴影,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这个家庭。
而他与现在这个正在变得“平庸”的周宇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我尚未发现的、极其可怕的连接。
锁着的书房,母亲的恐惧,褪色的周宇……所有这些线索,都像磁石一样,指向同一个黑暗的中心。
我必须进去那间书房。
我必须知道,里面到底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