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
范大剑眼珠子瞪得溜圆,腾地站起来,
“就凭老子是你爹!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就得听老子的!木匠铺子定金我都给你二舅送过去了!你去也得去,不去,打断腿老子给你抬去!”
“你…你独裁!你法西斯!”
范小强气得浑身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眼里只有你那点面子!你问过我想干啥吗?我特么不是你养的牲口!”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范大剑勃然大怒,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抡过去,
“敢骂老子?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爹!”
范小强猛地一躲,笤帚疙瘩擦着耳边飞过,砸在炕柜上“哐当”一声。
他赤红着眼,狠狠一跺脚:
“好!你牛逼,你不是我爹!这破家,小爷我还不待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冲。
“范小强,你给老子滚回来!”范大剑怒吼。
范小强头也不回,一把拉开房门,裹着棉袄就扎进了门外刀子似的寒风和深沉的夜色里。
“让他滚!有本事死外头别回来!”
范大剑的咆哮追出门,在突然静下来的屯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屯子里的热闹像隔了层厚厚的毛玻璃。
范小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没膝的积雪,漫无目的地往屯子外头走。
风跟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但比不上心里的憋屈和冰凉。
“凭啥…凭啥啥都你说了算.......”
他抹了把脸,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雪水,嗓子眼堵得难受。
今天正是大年夜,整个屯子都是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
凭啥自己要受那个老家伙的气,还要被赶出来?
“打猎咋了?卫国哥、强子哥不都活得好好的?木匠…老子才不稀罕那刨子!”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屯子最东头牲口棚附近。
一股子熟悉的、混合着牲口味儿和草料干燥气息的味道钻进鼻子。
旁边那间低矮的小土坯房,窗户纸透着点微弱的油灯光。
是老朱头儿住的地方。
他也算是屯里最孤僻的老猎户了。
自从前段时间之后,他也在屯子里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不过闲闷的时候,老朱也偶尔回自己屯外的老房子看看。
范小强冻得直哆嗦,心里那点离家出走的豪气早让寒风吹没了,只剩下害怕和茫然。
他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破木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
“谁?”屋里传来老朱沙哑警惕的声音。
“朱......朱爷爷.......是我,小强........”范小强牙齿磕碰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昏黄的光泻出来。
老朱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门后,依然锐利的眼睛在范小强脸上扫了扫。
“进来吧。”老朱没多问,侧身让开。
一股暖烘烘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某种草药的味道。
屋里陈设简单到极点,一铺小炕,一个灶台,墙上挂着几张硝好的皮子和一把磨得锃亮的猎刀,那支灰白的骨哨就挂在刀把上。
“坐炕上,暖和。”
老朱指了指炕沿,自己佝偻着背,往快熄灭的灶膛里塞了几根劈柴,火苗“腾”地又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