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砚看着她,突然想起在云影阁时,她叉着腰跟石长老辩论“枪算不算暗器”,摸摸着铁如风的头说“小帅哥给姐笑一个”,被铁建设夫人揍得抱头求饶还嘴硬……那些鲜活又欠揍的样子,和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姑娘重叠在一起,让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疼又暖。
“别害怕,”他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更柔,“我不会伤害你。等你好点了,我慢慢告诉你以前的事。”
白晓玉点点头,又很快低下头,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小声说:“那……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怪的。”
林清砚失笑,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阳光正好,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他不知道白晓玉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腼腆”是暂时的,还是……但至少,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至于那个记仇的“陈铭是渣男”的知识点……他回头得好好问问陈铭,到底是多不地道,才能让失忆的人都记着这茬。又或者,林清砚有点自己也不说清的嫉妒,嫉妒白晓玉记着陈铭,却忘了自己。甚至有点怀疑,虽然刚才提到陈铭时像提到一堆垃圾,可白晓玉内心,是不是还忘不了陈铭?林清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白晓玉内心到底在想谁,也许......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白晓玉偷偷抬眼看了看林清砚的侧脸,小声嘀咕:“其实……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看着有点凶……”
林清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
林清砚提着热水瓶往病房走,刚拐过走廊拐角,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白晓玉的病房里出来。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挺拔,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却有一种奇怪的谨慎,每走一步都像一条闻到陷阱的狐狸,随时准备后退——这背影,他绝不会认错。
他快步上前,低声喊了句:“白冰?”
医生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摘下口罩的瞬间,露出一张和白晓玉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线条更硬朗,眉宇间带着股沉郁的疲惫。正是当年卧底影阁、带走云珠的白晓玉的哥哥。
“林警官。”白冰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我来看看她。”
“你还知道来?”林清砚压着怒火,“当年你带走云珠,说会处理好影阁的事,结果呢?晓玉差点被影阁的人害死,现在连记忆都没了!”
白冰的眼神黯淡下去,没辩解,只是望着病房门的方向:“她……还好吗?”
“不好。”林清砚咬着牙,“醒来就忘了所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胆小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白冰沉默了片刻,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平安绳,递给林清砚:“这个……帮我给她。当年她生日,我答应送她的,一直没机会。”
绳子上串着颗小小的木珠,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玉”字。林清砚接过来,指尖触到那粗糙的刻痕,心里的火气消了些。
“影珠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他问。
白冰却摇了摇头,重新戴上口罩:“时机未到。照顾好她,别让她再卷进来。”说完,转身快步走进电梯,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林清砚捏着那根平安绳,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推门进病房。
白晓玉正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个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见他进来,立刻放下苹果,规规矩矩地坐好,眼神里还是带着点怯意。
“刚才……有个医生来看你了,”林清砚在床边坐下,把平安绳放在床头柜上,“你还记得他吗?”
白晓玉摇摇头,咬着嘴唇想了想,小声说:“他没说自己是谁,就站在床边看了我一会儿,临走时说了句‘保重’。”
她顿了顿,突然睁大眼睛,凑近了些,语气带着点神秘:“不过我觉得他有点怪。”
“怎么怪?”
“他看我的眼神啊,”白晓玉掰着手指头数,“有担心,有愧疚,还有点……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细节可丰富了,角度也特别全面,就像……”她歪着头想了半天,“就像电视剧里那种,有苦衷的男主角!”
林清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分析”逗笑了,又觉得心里发酸。失忆了都改不了这爱琢磨的毛病,只是把那股机灵劲儿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那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问。
白晓玉皱着眉,认真思考了半晌:“不好说。但他说‘保重’的时候,声音有点抖,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拿起那根平安绳,摸了摸上面的木珠,突然笑了:“这珠子上的字,刻得好丑啊。”
林清砚看着她眼里的懵懂,轻声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刻这字的人,让他给你重新刻一个。”
白晓玉眨眨眼,没说话,只是把平安绳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柔和了那些因失忆而生的胆怯,竟透出点难得的恬静。
林清砚看着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她不用再记着影阁的阴谋,不用再耍那些“阴招”,不用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只是……他有点想念那个会跟他拌嘴、会摸铁如风的头、会喊着“我要打十个”的白晓玉了。
“对了,”白晓玉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她眼神里没有了敌意,却像来到陌生地方的孩子,看着自己陌生却亲密的长辈。
林清砚笑了笑,声音放得很柔:“我叫林清砚,是你的……战友。”
至少现在,先让他做她的战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