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戍卒联姻(1 / 2)

第一节: 婚牒现踪

显庆四十七年孟秋,曲女城郊外的戍堡在残阳里活像具枯骨——夯土墙裂着半掌宽的缝,墙头上的雉堞塌了大半,风卷着沙砾灌进堡内,卷起满地枯黄的茅屑,黏在王玄策染血的幞头边角。他按在腰间横刀上,靴底碾过阶前半块断裂的唐式瓦当,瓦当中央的宝相花纹早被风沙啃得模糊,只余一点青釉残痕,像极了去年长安使团那二十八具遗体凝固的眼白。

“王正使!西角楼塌了半边,弟兄们在瓦砾堆里扒出个铜匣子!”蒋师仁的吼声裹着风撞过来,陌刀扛在肩上,甲胄上的血痂蹭在戍堡斑驳的墙面上,留下道暗红的印子。这位蒋校尉身后,吐蕃借调的一千二百骑正牵着战马在堡外警戒,褐红色的藏袍下摆扫过草屑,腰间悬挂的藏刀鞘上嵌着绿松石,在夕阳下闪着冷光;泥婆罗七千骑兵则围着戍堡外围列成圆阵,他们的藤甲上还沾着方才突袭天竺斥候时的血污,手里的长柄斧刃滴着浑浊的血珠——这八千余骑人马,是王玄策从逻些城和泥婆罗王城磕破嘴皮子借来的复仇之力,只为了去年天竺那桩血案:三十人的大唐使团,除了他和蒋师仁,其余二十八人全被天竺兵卒捆在恒河岸边,一刀刀割了喉咙,尸体扔进河里时,染红的水波里飘着使团携带的丝绸文书,连鸿胪寺给文成公主的家书都被撕成了碎片。

王玄策疾步穿过戍堡中庭,脚下的石板缝里钻出几丛耐旱的骆驼刺,扎得靴底发疼。蒋师仁已经蹲在瓦砾堆前,手里托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婚牒,牒面蒙着厚厚的锈,只隐约能看见边缘刻着“显庆四十七年”六个小字,字缝里还嵌着发黑的血垢。“方才弟兄们搬瓦块时碰着它,刚露个头就冒火星子。”蒋师仁说着,用陌刀刀背碰了碰牒面,火星“滋啦”一声跳起来,竟顺着牒面的纹路烧了起来——不是寻常的橙红火苗,是透着诡异暗红的幽火,像极了恒河里那些浮尸的血。

王玄策抽出身侧横刀,刀背死死压在婚牒的火苗上,刀刃上还凝着今早斩杀天竺百夫长的血,此刻被火光一烤,竟顺着刀背滴在牒面上。就在这时,牒边一道细如发丝的断足金线突然活了过来,像条小蛇似的刺入牒纹,顺着那些模糊的纹路游走——先是勾出半朵残缺的莲花,接着是两只交缠的凤凰,最后竟在牒面中央织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合卺杯形状!杯沿刻着细密的缠枝纹,杯底隐约显出“永徽四十八年”五个字,字槽里积着的不是锈,是暗红色的血渍,正顺着金线的轨迹一点点浸蚀着杯底的同心纹,那纹路像极了文成公主当年和亲时,唐太宗赐的那对合卺杯上的纹样。

“这是……公主殿下暗埋的?”蒋师仁猛地站起来,陌刀往地上一顿,震得瓦砾堆簌簌掉渣。他想起去年使团出发前,鸿胪寺少卿偷偷塞给他的密信,说文成公主在西域诸地埋了不少暗记,以备大唐使臣应急。王玄策没说话,眼神落在婚牒旁那只半开的妆奁上——方才瓦砾塌落时砸开的,漆皮早掉光了,露出里面暗红的木胎,看着不像女子用的脂粉盒,倒像个藏东西的铁匣子。

蒋师仁会意,陌刀高举过顶,刀风带着破风的锐响劈下去,“咔”的一声,妆奁的木盖被劈成两半,里面掉出来的不是胭脂水粉,是个巴掌大的铜匣,匣口用铅封封着,封泥上印着鸿胪寺的朱雀印——那是大唐使臣专管密档的印信!王玄策伸手捏碎铅封,掀开匣盖,里面铺着层泛黄的绢布,绢布上放着本线装的册子,封皮上用朱砂写着《掠婚册》三个大字,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就的。

“天竺人强征唐女和亲……”蒋师仁凑过来,看清册子里的字时,拳头“咚”地砸在瓦砾堆上,指节捏得发白。册子里记着去年使团遇害前,天竺王阿罗那顺下令在西域诸国劫掠唐女,谎称是“与唐和亲”,实则将女子分给天竺贵族为奴,甚至有不少唐女不堪受辱,在戍堡里自尽——册子最后一页画着七个小圈,每个圈旁都写着戍堡的名字,曲女城戍堡正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堡外突然刮起阵狂风,风卷着沙砾撞在残破的穹顶上,一块铜佛残核从梁上掉下来,“当啷”一声落入婚牒中央的合卺杯虚影里。那残核上还沾着发黑的佛血,一碰到杯影,瞬间化作金红色的液滴,顺着杯纹漫开,将牒面上的婚约文字染成了金色——原本模糊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竟在牒面凝成七个小小的戍堡图案,每个图案旁都标着“可解”二字,正是《掠婚册》里记载的那七处联姻戍堡!

“这是公主殿下给咱们指的路!”王玄策握紧横刀,眼底燃着复仇的火。可还没等他说完,头顶突然传来“吱呀”的断裂声——堡内那顶不知放了多少年的喜帐突然坍塌,红绸碎布漫天飞舞,露出帐子后面的景象时,连身经百战的吐蕃骑兵都倒吸了口凉气:不是别的,是十几具堆叠在一起的唐女骸骨!每具骸骨的腕骨上都缠着枚青铜卦钱,卦钱上刻着鸿胪寺密探专用的“隐”字纹——这些女子,竟是当年潜伏在天竺的大唐密探,却被阿罗那顺抓来,逼着“和亲”,最后只能在这戍堡里自尽。

蒋师仁的陌刀插进地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王正使,这七处戍堡,咱们一处处打过去!不光要为使团二十八兄弟报仇,还要把这些唐女的骸骨带回家,让她们魂归长安!”风卷着他的话,飘向堡外的八千骑人马,吐蕃骑兵的藏刀抽出鞘,泥婆罗骑兵的长斧举过头顶,马蹄声踏得地面发颤——夕阳下,曲女城戍堡的剪影里,青铜婚牒的金光还在闪烁,像是文成公主隔着时空传来的目光,又像是那些自尽唐女的魂灵,在等着大唐的铁骑,踏破天竺的国门,把她们带回家。

王玄策弯腰捡起一枚腕骨上的青铜卦钱,卦钱冰凉,却像是带着温度。他抬头望向恒河的方向,去年使团遇害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而此刻,婚牒上的金光、骸骨上的卦钱、还有身后八千骑的马蹄声,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显庆四十七年的这场复仇,不光是为了二十八条人命,更是为了守住大唐的尊严,守住那些唐女魂归故里的期盼,守住“大唐”二字里,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子民的血脉相连。

第二节: 卦钱断锁

显庆四十七年孟秋的风还裹着戍堡残垣的土腥气,王玄策指尖捏着那枚从唐女骸骨腕骨上摘下的青铜卦钱,指腹摩挲着钱面“隐”字纹的刻痕——方才婚牒凝出七堡金光时,这枚卦钱就透着股异样的温,此刻被他轻轻一挑,竟从钱孔里淌出暗红的液珠,像极了女子妆匣里的胭脂,顺着钱纹蜿蜒而下,没等落地就化作一缕红雾,在空中绕着圈儿凝结。

“王正使,这是……”蒋师仁按紧腰间陌刀,甲胄上的铜环随着呼吸轻响。他身后,吐蕃千骑的首领论赞婆正攥着马鞭,褐红藏袍下摆扫过瓦砾堆里的《掠婚册》,泥婆罗骑兵校尉阿罗憾则盯着那缕红雾,藤甲下的手不自觉摸向斧柄——这八千余骑刚在戍堡外列阵完毕,还没来得及清点伤亡,堡内的异象就接二连三冒出来,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人心里发紧。

红雾在空中越聚越浓,竟渐渐织出字迹来:不是梵文,不是天竺俗字,是大唐《卫公兵法》里秘传的“破姻阵”图谱!赤红色的纹路在空气中绷得笔直,从乾位到坤位,从休门到死门,每一道线条都透着股凌厉的杀气,映得满室红亮,连王玄策幞头边的血渍都被染得发烫。他猛地想起去年出使前,李靖后人李敬业私下给他看过的兵书残卷,说这“破姻阵”原是当年平阳公主用来破突厥和亲陷阱的秘阵,没想到竟会借着一枚卦钱显形。

“蒋校尉,劈散红雾!”王玄策横刀出鞘,刀背敲了敲卦钱,红雾里的阵图突然亮了三分。蒋师仁应声而动,陌刀高举过顶,刀柄上的铜铃“叮铃”作响,刀风裹着破阵的锐气劈向红雾——“轰”的一声,赤痕炸裂,漫天红屑簌簌落下,却在落地前突然转向,像箭似的射向戍堡西角那具蒙着红布的木架。

木架上挂着把半人高的金锁,锁身刻着天竺婚使的孔雀纹,锁孔里还插着半截鎏金钥匙,正是今早突袭戍堡时,天竺兵卒拼死护住的东西。红屑撞在金锁上,“咔”的一声脆响,锁身竟裂开细纹,蒋师仁趁机补上一刀,陌刀刀脊狠狠砸在锁芯,金光迸射间,金锁轰然断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绢册——册页泛黄,边角被血渍浸得发脆,封皮上用梵文和汉文双语刻着“五天竺和亲注”,落款竟是“玄奘”二字!

“是玄奘法师的笔迹!”王玄策快步上前,指尖捏着绢册边缘,不敢太用力,怕把脆得像枯叶的纸页碰碎。册子里记着贞观年间玄奘西行时,天竺诸国求娶唐女的秘闻,其中就写着阿罗那顺祖辈用“和亲”名义劫掠西域女子的旧事,还在页边用朱砂写着解毒的方子——此刻那些被血污的誓词字迹里,正渗出透明的液珠,顺着纸缝滴在地上,闻着有股淡淡的花香,正是方子上写的“合欢露”,能解天竺人常用的迷情毒。

没等众人细看,方才落入合卺杯影的铜佛残核突然弹起,“当啷”一声砸在绢册上,佛血沾着合欢露,瞬间化作金绿色的液滴,顺着册页漫开。那些原本正着书写的婚书文字,竟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个个反向翻转,从“和亲”变成“掠婚”,从“永结同好”变成“以女为奴”,纸页在风里哗哗翻飞,反向的字迹竟渐渐拼成了几行小字:“寅时换防,戍卒三队;辰时换哨,婚使离堡”——正是天竺抢婚队伍的换防规律!

“好个玄奘法师!”蒋师仁一拳砸在木架上,震得金锁碎片簌簌掉渣,“这是给咱们指了突袭的时辰!”论赞婆立刻凑过来,用藏语跟王玄策快速交谈,说吐蕃骑兵可趁寅时换防间隙,从戍堡东侧的密道绕后;阿罗憾也跟着拱手,泥婆罗七千骑能在辰时婚使离堡时,在必经之路上设伏——两人眼里都燃着战意,去年天竺使团遇害的消息传到吐蕃和泥婆罗时,两国就憋着股气,如今有了破阵之法和换防规律,正好能替大唐,也替自己出气。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刺啦”的帛裂声,像极了旗帜被刀划破的脆响。戍堡门口突然骚动起来,几个吐蕃兵卒押着个穿天竺彩衣的老妇进来,那老妇脸上涂着厚厚的铅粉,手里捧着件大红嫁衣,刚进堡就“哇”地呕出一口黑血,嫁衣掉在地上,露出衣领里藏着的东西——不是珍珠玛瑙,是十几根银亮的细针,针尾都刻着鸿胪寺密探的“隐”字纹,跟骸骨腕骨上的卦钱纹一模一样!

“是天竺喜婆!”蒋师仁一脚踩住嫁衣,陌刀刀尖挑起一根银针,“昨儿夜袭时,就见她们捧着嫁衣在堡里转悠,原来藏着这猫腻!”老妇趴在地上,嘴角还淌着血,眼神怨毒地盯着王玄策,嘴里叽里呱啦说着梵语,阿罗憾立刻翻译:“她说这嫁衣是用去年被杀的唐军旌旗缝的,针上淬了毒,只要唐女穿上,半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

这话刚落,地上的银针突然“嗡”地自颤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从嫁衣衣领里跳出来,在空中排成一列列小字——不是梵文,不是藏语,是文成公主最常用的瘦金体:“辰时三刻,佛骨破姻”!王玄策心里一震,抬头看向婚牒上凝着的七堡金光,此刻那金光正对着戍堡中央的铜佛台闪烁,佛台砾时,论赞婆还特意用哈达把佛台围了起来。

“辰时三刻……佛骨破姻……”王玄策捏紧那枚青铜卦钱,卦钱此刻烫得像团火,“蒋校尉,传令下去:吐蕃千骑随论赞婆守东侧密道,寅时换防时先拿了戍卒小队;泥婆罗七千骑跟着阿罗憾去西侧山道,候着辰时婚使;你我带两百锐卒,守在佛骨台旁,等时辰一到,就用佛骨破了这和亲的邪阵!”

蒋师仁大声应诺,陌刀往地上一顿,铜铃响得震天:“得令!王正使放心,今儿定要让这些天竺崽子,尝尝咱大唐铁骑的厉害!”论赞婆和阿罗憾也跟着躬身领命,转身快步出堡传令,堡外很快响起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吐蕃骑兵的呼喝和泥婆罗骑兵的呐喊混在一起,透着股破阵的决绝。

王玄策弯腰捡起一根银针,针尖还沾着嫁衣的红线,他抬头望向堡外的天色,残阳正一点点沉下去,辰时三刻不远了。佛骨台旁的铜佛残核还在闪着金光,合欢露在绢册上凝成的液珠透着微光,银针排就的密令在空中渐渐消散,只留下“破姻”二字的残影——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的血,唐女骸骨腕骨上的卦钱,玄奘法师的和亲注,文成公主的密令,还有这八千余骑的复仇之火,都要在辰时三刻,借着佛骨的光,烧尽天竺的和亲陷阱,烧出一条让唐女魂归长安的路。

他把青铜卦钱系在腰间,与横刀上的血渍相映,转身走向佛骨台:“玄奘法师,公主殿下,还有诸位姊妹,等着吧——今儿个,咱就替你们,把这破了的‘姻’,换成回家的‘路’!”

第三节: 银针系缘

显庆四十七年孟秋的戍堡喜堂,红绸碎布还挂在断梁上,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像极了唐女们无声的呜咽。王玄策踩着满地散落的青铜卦钱,断足在青砖上碾出浅浅的血痕——方才在佛骨台旁清点器械时,被残木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可此刻他眼里只有喜堂中央那方蒙着红布的合卺案,案上摆着的天竺婚书,封皮还沾着今早斩杀婚使时的血污。

“王正使,辰时快到了!”蒋师仁提着陌刀跟进来,甲胄上的血痂蹭在喜堂的红柱上,留下道暗红的印子。这位蒋校尉身后,两百锐卒列成两排,一半是吐蕃骑兵里挑出的射雕手,一半是泥婆罗最擅近战的斧兵,人人手里攥着兵器,眼神紧盯着合卺案——方才堡外传来消息,天竺的换防戍卒已经动了,寅时那队刚被论赞婆的人解决,辰时离堡的婚使队伍,也被阿罗憾的七千骑堵在了山道上,此刻喜堂里的动静,就是破阵的关键。

王玄策没应声,指尖捏着枚从嫁衣里找出的鸿胪寺银针,轻轻一扬。银针在空中划过道银亮的弧线,刚飞到婚书上方,突然顿住——紧接着,喜堂里所有散落的银针,不管是从嫁衣衣领掉出的,还是从唐女骸骨旁捡来的,竟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纷纷从地上跳起,顺着王玄策断足边的金线游走。那金线还是之前婚牒上的断足金线,此刻沾了佛血和合欢露,竟变得柔软如丝,一根根串联起所有银针,在空中织成张细密的银网。

“这是……《太白阴经》里的阵!”蒋师仁突然低喝出声。他曾在长安武库见过这本兵书的残卷,记得书里记载过“自主姻缘阵”,说是当年李靖用来破除突厥强婚陷阱的秘阵,能让被胁迫的男女凭本心定姻缘,没想到竟借着银针和金线显形。银网在空中越织越密,针尖朝着婚书的方向倾斜,“唰”的一声,竟齐齐扎在婚书封皮上,赤红色的刻痕顺着针孔蔓延,很快就在纸页上刻出“两情相悦,方为婚姻”八个大字——正是《太白阴经》里失传的“自主姻缘阵”核心要义!

“蒋校尉,劈了那合卺案!”王玄策横刀出鞘,刀背敲了敲银网,针尖的刻痕又深了三分。蒋师仁应声上前,陌刀高举过顶,刀柄上的铜铃“叮铃”炸响,刀风裹着破阵的锐气劈向合卺案——“轰”的一声,案角被劈得粉碎,案上的合欢露瓶子摔在地上,透明的液珠溅了满地,竟全被陌刀刀身吸了过去。花露在刃面上凝结成薄薄的水膜,水膜里渐渐映出字迹,不是天竺梵文,是长安礼部《唐婚律》里的条款,最显眼的就是“两情相悦”四个字,字迹泛着金光,比婚书封皮的血污更刺眼。

就在这时,佛骨台方向突然传来“嗡”的震颤,之前嵌入绢册的铜佛残核,竟带着满身金粉飞进喜堂,“当啷”一声落在陌刀刀身上。金粉裹着刃面的《唐婚律》条文,瞬间化作金红色的光雾,朝着婚书扑去——光雾所及之处,那些印着天竺孔雀纹的强婚契约,突然开始扭曲变形,纸页鼓胀起来,竟化作一只只比翼鸟!鸟羽是唐锦的绯红,鸟喙衔着绢布残片,双翅一扇就带着破风的锐响,直直撞向喜堂角落那面铜锣——那是天竺媒妁用来逼婚的铜锣,今早还有个老媒婆敲着它,逼着手下的兵卒把唐女往婚轿里塞。

“砰”的一声巨响,比翼鸟的翅膀狠狠拍在铜锣上,锣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藏在铜锣后的几个天竺兵卒,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刚要求饶,就被吐蕃射雕手的箭射穿了肩胛——两百锐卒早围了上来,刀光剑影里,喜堂的红绸被砍得粉碎,飘在空中像极了漫天飞舞的血。

王玄策盯着那些比翼鸟,突然注意到喜堂西侧那面裂了纹的妆镜——镜身是唐式的菱花镜,镜框刻着缠枝莲纹,正是《掠婚册》里记载的“唐女妆镜”。没等他细看,妆镜突然“哗啦”一声爆裂,碎片四溅,飞出的不是水银,是个裹着绢布的骨殖——那骨殖泛着莹白的光,上面刻着玄奘法师的梵文印记,正是之前众人遍寻不得的佛骨真身!

绢布散开,里面裹着的不是经卷,是几页泛黄的《诗经》残简,简上的字迹早被岁月浸得模糊,可被喜堂里的烛火一照,竟透出隐形的墨痕——是婚誓!不是天竺强逼的誓词,是唐女们自己写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字迹娟秀,却透着股决绝的勇气,像是在被劫掠的路上,偷偷写在残简上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