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校尉,这些金狼是阿罗那顺用降卒怨气所化,靠蛮力杀不尽!”王玄策拖着断足走到阵前,指尖的金线再次串联起银链,“你看《鉴叛册》里的记载——‘降叛需诛心,怨气需佛镇’,得用铜佛金粉裹住它们的颅骨,才能彻底破了这尸变术!”蒋师仁立刻会意,转身对身后的吐蕃骑士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取铜佛金粉来,往金狼的颅骨上撒!”
吐蕃骑士们纷纷掏出之前从铜佛残核上刮下的金粉,趁着银网困住金狼的间隙,将金粉撒向狼首。金粉接触颅骨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怨气被金粉灼烧出黑烟,金狼的嘶吼声渐渐减弱,骨骼开始簌簌碎裂,最终化作一堆堆散骨,重新融入血泥之中。可就在这时,营中帅帐突然爆燃起来——不是普通的火焰,是泛着暗红的血火,火焰中飞出的不是灰烬,而是一枚通体莹白的佛骨!
那佛骨正是去年天竺使团遇袭时,被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表面包裹着一层残破的竹简,竹简上的字迹被血火灼烧得发黑,却在火光中隐隐透出《孙膑兵法》的残文。王玄策瞳孔骤缩,他认得这竹简——当年玄奘法师西行归来,曾将《孙膑兵法》中“夜战”“诈降”两篇抄录在竹简上,赠予出使天竺的使团,没想到竟被阿罗那顺连同佛骨一起劫走!
“王正使!竹简上有字!”蒋师仁纵身跃起,伸手接住一片从佛骨上脱落的竹简,只见竹简被血火灼过的地方,正缓缓显露出隐形军令:“寅时一刻,开东门放天竺大军入城,焚粮草营,擒王玄策、蒋师仁!”字迹是用阿罗那顺的血写就,笔画间还带着未干的戾气,显然是刚写不久,想借着今夜的混乱,让潜伏在降营中的内应执行。
王玄策接过竹简,指尖抚过隐形军令,心中冷笑——阿罗那顺以为藏在帅帐的佛骨和竹简不会被发现,却没想到血火反而让隐形军令显形。他抬头望向帅帐,血火已蔓延到帐顶,佛骨在火焰中悬浮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王玄策突然想起文成公主临行前的嘱托:“佛骨有灵,遇血火则显真,遇忠魂则归位。”他当即提着铜节,拖着断足走向帅帐,金线再次缠上脚踝,这一次却带着他往佛骨的方向靠近。
“王正使危险!”蒋师仁想要阻拦,却被王玄策抬手制止:“无妨,这佛骨是玄奘法师的遗物,不会伤我。你带五百吐蕃骑卒去东门,盯着那些潜伏的内应,寅时一刻一到,立刻动手!”蒋师仁虽担心,却也知道事态紧急,当即抱拳道:“末将遵命!王正使保重!”说罢提着陌刀,带着五百吐蕃骑卒快步往东门而去。
王玄策独自走进帅帐,血火并未灼烧他的衣甲,反而自动分开一条通路。他走到佛骨下方,抬头望着悬浮的佛骨,铜节在手中微微颤动——节身“持节安抚天竺”的刻字,与佛骨表面的梵文咒纹产生了共鸣。王玄策伸出手,指尖刚触到佛骨,佛骨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包裹的《孙膑兵法》残简纷纷脱落,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夜战篇”,简文中被阿罗那顺篡改的字句,在白光中渐渐恢复原样。
“佛骨啊佛骨,”王玄策低声道,“去年你被阿罗那顺劫走,受了一年的委屈,今日我便带你回家,让你重归大唐的土地。”他小心翼翼地将佛骨捧在手中,佛骨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而那些脱落的竹简,在白光中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帅帐,落在“诛逆营啸阵”的阵眼处——竹简与铜佛残核、银链融为一体,阵中突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光柱直冲云霄,将整个降营照得如同白昼。
营外突然传来喊杀声——是蒋师仁在东门与潜伏的内应交上了手!王玄策抱着佛骨走出帅帐,只见东门方向火光冲天,蒋师仁的陌刀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吐蕃骑卒们正将那些试图打开城门的内应砍翻在地。而营中的“诛逆营啸阵”,此刻已完全激活:银链绕着尸阵不断旋转,梵文咒纹在空中织出“诛逆”二字,阵脚的金甲反向锁死的关节纷纷复位,甲片碰撞的声响如同战鼓,仿佛在为唐军助威。
“王正使!内应全解决了!”蒋师仁提着陌刀奔回来,脸上沾着血污,却难掩兴奋,“末将按您的吩咐,寅时一刻准时动手,这群潜伏的蛮夷,一个都没跑掉!”王玄策点头,将怀中的佛骨递给蒋师仁:“你先抱着佛骨,找个安全的地方收好。这佛骨是玄奘法师的遗物,也是去年使团遇袭的见证,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蒋师仁郑重地接过佛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仿佛抱着稀世珍宝。王玄策则走到“诛逆营啸阵”前,指尖的金线再次串联起银链——阵中的血泥开始缓缓流动,将那些散落的银针、竹简碎片、金甲残片都吸到阵眼处,渐渐凝成一块圆形的阵盘,阵盘上刻着完整的“诛逆营啸阵”图案,以及《太白阴经》《孙膑兵法》《鉴叛册》的残文,仿佛将今夜所有的破敌之术都凝聚于此。
“阿罗那顺,”王玄策望着阵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用降卒诈降,用怨气尸变,用佛骨藏令,可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天。今夜这‘银针戮夜’,不仅破了你的阴谋,还让我找到了你潜伏的内应,明日,我便带着这八千余骑,和这佛骨真身,踏平你的王城!”他抬手将铜节插入阵盘中央,节身的刻字与阵盘上的咒纹相呼应,发出“嗡”的共鸣声,营中的金甲、银链、佛骨残核,都跟着微微颤动,仿佛在响应他的誓言。
远处的天竺王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显然是阿罗那顺发现夜袭失败,内应被歼,开始召集大军。王玄策抬头望向夜空,金色光柱仍在冲天而起,月光洒在阵盘上,泛着柔和的光芒。他知道,今夜的“银针戮夜”已彻底粉碎了阿罗那顺的阴谋,明日的王城对决,将是这场复仇之战的最后一战。
他转身对蒋师仁道:“蒋校尉,让弟兄们抓紧休息,明日天一亮,我们就拔营进军,直取天竺王城!告诉所有吐蕃和泥婆罗的弟兄,佛骨已归位,去年28位同胞的在天之灵,正在看着我们——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让整个天竺都知道,大唐的威严,不容侵犯!”
蒋师仁轰然应诺,转身去传令。王玄策独自站在阵盘前,抱着铜节,望着远处的王城轮廓。佛骨的温暖还留在指尖,银链的光芒还在眼前闪烁,他知道,这场因使团28人被杀而起的复仇之战,即将迎来最终的决战。而他和蒋师仁,以及这八千余骑吐蕃、泥婆罗将士,将用手中的刀、心中的恨,以及对大唐的忠诚,踏平天竺王城,告慰所有殉难同胞的在天之灵。
第四节 :佛骨洗营
寅时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降营,帅帐余烬仍在泛着暗红微光。王玄策捧着佛骨真身踏过焦土,断足踩在未熄的火星上,竟不觉灼痛——脚踝处的金线早已与佛骨生出共鸣,丝丝金芒顺着足尖渗入地面,将散落的火点凝成一圈圈佛纹。他走到营中那片尚未清理的尸堆前,将佛骨缓缓按入仍在冒烟的火海——火舌突然温顺如绸,顺着佛骨轮廓向上缠绕,三百具刚从尸阵里爬起的天竺行尸,竟在火光照耀下齐齐跪倒,腐朽的膝盖砸在冻土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尸身崩解的骨灰被火风卷起,在空中拼凑出《唐律疏议》中“叛乱罪”的立体血判图:顶端是“谋叛者斩”的朱红篆字,下方分作“诈降”“焚营”“弑使”三栏,每栏都用骨灰堆出对应的罪证虚影,诈降栏是甲胄反向的轮廓,焚营栏是粮草营的焦黑剪影,弑使栏则是去年使团28人殉难的惨状,连每个人倒地的姿态都清晰可辨。
“王正使!这血判图竟与律典分毫不差!”蒋师仁提着陌刀赶来,刀身还沾着东门内应的血渍,此刻见骨灰凝成的判图在空中悬浮,当即挥刀劈出——陌刀带起的刀气如银练破风,直斩血判图中央的“诈降”栏,刀气撞在骨灰上的瞬间,突然震出一声金铁交鸣,一枚青铜虎符从判图虚影中坠落,符身泛着青黑包浆,正面刻着“贞观五十一年制”的铭文,背面是“持符者掌边军之权”的密纹,正是去年随佛骨一同被劫的大唐边军虎符!虎符刚落地,铭文突然迸发刺眼霹雳,蓝色电光顺着符身纹路游走,将周围散落的尸骸碎片炸得粉碎,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电火灼成了焦糊味。
王玄策俯身拾起虎符,指尖刚触到符面,便觉一股沉厚的唐律威严顺着掌心蔓延——这虎符本是太宗年间颁给西域都护府的信物,当年玄奘法师西行,曾借此物调兵护送,后来辗转落入使团手中,却没想到遭劫后竟被藏在降卒尸身之中。他抬头望向空中的血判图,只见佛骨在火海中愈发莹白,之前残留的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从怀中弹出,直冲向虎符——残片炸裂的瞬间,金红色的佛血如细雨般洒落,将营中那些仍在游荡的怨魂染成赤金,怨魂们不再嘶吼挣扎,反而化作一道道金芒,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泛黄的绢帛,绢帛上渐渐显露出太宗皇帝的亲笔敕令:“叛卒皆戮,以儆效尤,凡犯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字迹力透绢帛,墨色中泛着淡淡的金辉,正是当年太宗平定西域叛乱时,颁下的讨逆敕令原文。
“是太宗陛下的敕令!”蒋师仁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蒋师仁,恭迎敕令!定遵陛下遗旨,荡平叛卒!”营中值守的吐蕃骑士与泥婆罗将士,虽听不懂汉文,却被绢帛上的威严气息震慑,纷纷放下兵器肃立,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佛血染金的怨魂仍在往绢帛上汇聚,敕令的字迹愈发清晰,甚至能看见绢帛边缘绣着的大唐龙纹,在火光中微微颤动。
王玄策捧着虎符走到绢帛下方,指尖抚过“叛卒皆戮”四字,心中涌起一阵热流——这道敕令,既是对当年西域平叛的总结,更是对今日降营之乱的裁决。他转头望向营西方向,那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吐蕃骑士押着一个披甲的天竺将领走来,那将领浑身是伤,甲胄上的狼头纹已被血污浸透,却仍梗着脖子,眼神桀骜。“王正使,这是从天竺夜袭队溃兵里擒住的统领!”吐蕃骑士高声禀报道,“他藏在马厩夹层里,嘴里还喊着要与大唐决一死战!”
那天竺统领被押到王玄策面前,突然挣脱吐蕃骑士的束缚,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众人皆以为他要反扑,却见他突然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不甘,有悔恨,最终化作决绝。“我乃天竺夜袭营统领巴图,今日败于大唐,无话可说!”他嘶吼着,短刀狠狠刺入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却未溅落在地,反而顺着刀刃往上蔓延,在他剖开的胸膛上,竟显露出用刺青刻就的血书——那刺青不是天竺文字,而是用《李卫公问对》残页拼凑的汉文,字迹是用针刺后涂血而成,内容竟是一份完整的认罪书:“某巴图,受逆命诈降,参与弑杀大唐使团廿八人,今见佛骨显灵,敕令昭昭,知罪孽难赎,愿以死谢罪,唯求唐军勿伤我营中无辜降卒……”
血书的字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每一个字都浸着鲜血,连“廿八人”三字都刻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去年的罪行刻进骨血。王玄策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他原以为天竺夜袭队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却没想到这统领竟还有一丝良知。佛骨在火海中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金芒,落在巴图的胸膛上,血书的字迹在金芒中渐渐淡化,巴图脸上的痛苦也随之减轻,他望着王玄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头一歪,倒在地上,手中的短刀“当啷”落地。
“王正使,这巴图……”蒋师仁起身走上前,望着巴图胸膛上渐渐消失的血书,语气复杂,“他既认罪,也算死得其所。”王玄策点头,抬手将佛骨从火海中取出,火焰随之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圈圈泛着金芒的佛纹在地面流转。“他虽有罪,但临终能认下弑使之罪,也算还有几分血性。”王玄策轻声道,“传我令,将巴图尸体单独收敛,按天竺习俗火化,骨灰撒入恒河——也算全他最后那句‘勿伤无辜’的请求。”
蒋师仁当即领命,转身吩咐士兵去准备。王玄策则捧着佛骨,走到那枚青铜虎符旁,将虎符与佛骨并排放置——虎符上的贞观铭文与佛骨的莹白光芒交织在一起,空中的太宗敕令绢帛突然缓缓飘落,正好覆盖在虎符与佛骨之上,绢帛边缘的龙纹与虎符的密纹相扣,佛骨的金芒顺着绢帛纹路渗入虎符,将符身的青黑包浆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崭新的铜色,仿佛这枚遗失一年的虎符,在佛骨之力的洗涤下,重归本来面目。
营中的三百具行尸早已崩解成灰,骨灰凝成的《唐律疏议》血判图也渐渐消散,只留下“谋叛者斩”四个朱红篆字,在地面的佛纹中久久不散。王玄策低头看着断足处的金线,此刻金线已完全与佛骨金芒融为一体,断足的疼痛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他知道,这是佛骨在“洗营”,不仅洗去了营中的怨气与血腥,更洗去了他心中因去年使团遇袭而生的戾气,留下的只有对大唐律典的敬畏,和对复仇之战的坚定。
“蒋校尉,”王玄策转身道,“佛骨已洗尽营中邪祟,虎符也已归位。让弟兄们加快清理营寨,天亮后我们便拔营——今日既已破了诈降、夜袭、尸变三计,剩下的便只有正面决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营中整齐列队的吐蕃1200骑与泥婆罗7000骑,声音陡然提高,“告诉所有将士,太宗陛下的敕令在此,佛骨真身在此,去年28位同胞的冤魂在此!明日一战,我们不是为了复仇而战,是为了大唐的律典、为了边军的虎符、为了所有被践踏的尊严而战!”
蒋师仁轰然应诺,转身登上营中高台,提着陌刀高声传令:“奉王正使之令!清理营寨,备好干粮!天亮拔营,直取王城!凡奋勇杀敌者,论功行赏;若有退缩者,以唐律论处!”高台之下,吐蕃骑士们举起马刀,狼嚎般的呼喝声震彻营空;泥婆罗将士们则敲响了随身携带的铜鼓,鼓声与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将昨夜的阴霾彻底驱散。
王玄策捧着佛骨与虎符,站在营门处望向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正刺破云层,洒在降营的金甲与刀枪上,泛着耀眼的光芒。佛骨在晨光中愈发莹白,虎符的铭文闪烁着贞观年间的荣光,空中仿佛还残留着太宗敕令的墨香。他知道,这场“佛骨洗营”,洗去的是降营的污秽,洗净的是将士们的心神,而明日的王城之下,他们将带着这份洁净的信念,用手中的刀枪,将《唐律疏议》中的“叛乱罪”,刻在每一个敢犯大唐天威者的骨血里。
营中清理的动静渐渐平息,士兵们已整装待发,马厩里的战马打着响鼻,军械库的刀枪泛着寒光。王玄策将佛骨与虎符小心收好,抬手按住腰间的铜节——节身“持节安抚天竺”的刻字,在晨光中与佛骨、虎符的光芒遥相呼应。他深吸一口气,断足稳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有力,仿佛脚下不是焦土,而是长安的朱雀大街,身后跟着的八千余骑将士,也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向天竺王城的方向移动,蹄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决战的序曲。
第五节 :金狼衔符
晓光刺破夜雾的刹那,降营上空的金光突然如潮水般收束,所有佛血凝成的金芒、敕令散逸的辉光、虎符迸发的电光,尽数汇聚向营中那座尸山——金光翻滚间,竟浮现出一道身着明光铠的虚影,银须飘拂,手持长槊,正是大唐卫国公李靖的模样!虚影目光如炬,扫过营中焦土与残甲,抬手抛下三枚青铜镇魂钉——钉身刚离指尖,便化作三百道金线,如游龙般贯穿整个吐蕃大营,金线所过之处,未熄的余烬自动熄灭,散落的刀枪齐齐归位,连空气中残留的怨煞之气都被涤荡干净,唯有去年使团殉难处,金线微微停顿,似在凭吊亡魂。
王玄策拖着断足踏上最靠前的一道金线,足尖刚触到线身,便觉一股沉厚的兵魂之力顺着金线涌入体内——断足处的疼痛彻底消散,腰间铜节突然自行出鞘,节身“持节安抚天竺”的刻字与金线共振,发出“嗡嗡”的鸣响。他抬手取出怀中的青铜虎符与巴图的血书,将虎符按在血书之上,金线突然顺着指缝缠绕而上,将两者紧紧串联,在晓光中缓缓升空——虎符的贞观铭文与血书的认罪字迹相互交融,竟烙成《大唐西域记》中缺失的终极判词:“夜变既平,唐律永彰”,八个朱红大字在空中悬浮,每一笔都泛着金芒,仿佛是玄奘法师当年未写完的结语,此刻终于在佛骨与兵魂的加持下得以补全。
“王正使!刀身显字了!”蒋师仁猛地将陌刀插入土中,刀刃入地三寸,震起的尘土被金线裹成漩涡,刀身原本沾着的血污渐渐褪去,浮现出一幅细密的绣纹——竟是文成公主亲手所绣的《八阵图》残卷!残卷以银线绣就,虽只存“天覆”“地载”两阵,却将阵眼、阵脚标注得清晰无比,阵图边缘用金线绣着八个小字:“兵锋所向,四海臣服”,针脚细密,与文成公主平日书信中的字迹如出一辙,显然是她临行前绣在丝绢上,后经佛力加持,显于刀身之上。
蒋师仁伸手抚过刀身绣纹,指尖传来丝绢的柔滑触感,仿佛能触到文成公主刺绣时的温度。他抬头望向王玄策,眼中满是振奋:“王正使!公主殿下的八阵图,定能助我们明日破城!”王玄策点头,目光转向空中渐渐黯淡的佛骨——佛骨真身此刻已化作漫天金粉,正缓缓飘落,金粉落在焦土上时,自动烙出三行篆字:“叛血尽处,唐旗永立”,字迹刚成形,便有一阵晨风拂过,将金粉吹向营门方向,落在插着的大唐旗帜上,旗面“唐”字突然变得愈发鲜红,仿佛被金粉染透,在晓光中猎猎作响。
就在佛骨彻底消散的瞬间,营中废墟突然传来“咔啦”的破土声——三百面青铜铁牌从焦土中缓缓升起,每面铁牌都铸着“鸿胪寺”三个隶字,牌身边缘刻着细小的编号,从“显庆卅四年壹”到“显庆卅四年叁佰”,正是去年使团随行的鸿胪寺密探身份牌!铁牌表面虽覆着薄锈,却在金粉的照耀下,渐渐显露出背面的刻字——每面牌上都刻着一位密探的姓名与殉难日期,“密探李三,显庆卅四年秋,殉于恒河畔”“密探王七,显庆卅四年秋,殉于天竺驿馆”……字迹虽浅,却字字泣血,正是王玄策当年在逃亡途中,凭记忆记下的殉难密探名录。
“是鸿胪寺的密探牌……”王玄策走上前,轻轻拾起第一面铁牌,指尖抚过“李三”二字,眼眶微微发热——去年使团遇袭时,正是密探李三拼死断后,才让他与蒋师仁得以脱身,如今这面铁牌破土而出,竟是这些忠魂在向他报平安。金线此刻再次涌动,将三百面铁牌串联成阵,牌面“鸿胪寺”三字齐齐朝向东方,仿佛在遥望长安的方向,铁牌背面的殉难名录,在晓光中泛着淡淡的银光,与空中的判词、刀身的阵图遥相呼应,整个降营都被一股肃穆而坚定的气息笼罩。
蒋师仁望着串联成阵的铁牌,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蒋师仁,恭迎鸿胪寺诸位先烈归队!明日一战,定带着诸位的英魂,踏平王城,告慰忠烈!”营中值守的吐蕃骑士与泥婆罗将士,见此情景也纷纷肃立,吐蕃骑士们取下头盔,右手按在胸口,用吐蕃语轻声祷念;泥婆罗将士们则敲响铜鼓,鼓声沉稳庄重,像是在为殉难的大唐密探送行。
王玄策将手中的铁牌轻轻放回原位,金线立刻将其固定在阵中。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晓光已铺满半边天空,远处的天竺王城轮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却听不到往日的号角声——显然,昨夜连番挫败,加上夜袭统领自刎、内应全灭,对方已悄然收缩兵力,连营外的警戒都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座寂静的空城,似在隐藏撤退的痕迹。王玄策心中了然,却并未下令追击——今夜的“金狼衔符”,既是对夜变的终结,也是对忠魂的告慰,此刻最该做的,是让将士们休整,让殉难者的英魂得以安息。
“蒋校尉,”王玄策转身道,“传令下去,暂停拔营。先将鸿胪寺铁牌好生收敛,在营中设祭台,祭奠去年殉难的使团成员与密探;再让吐蕃1200骑与泥婆罗7000骑轮流休整,备好干粮与箭矢,明日辰时再进军王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营中整齐的铁牌阵,“告诉所有弟兄,这些铁牌,是鸿胪寺先烈的忠魂所化,明日我们带着铁牌出征,便是带着大唐的忠魂出征,定要让唐旗,插在天竺王城的最高处!”
蒋师仁轰然应诺,转身去传令。王玄策独自站在铁牌阵前,晓光洒在他的身上,金线与铁牌的银光交织,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铜节,节身与铁牌产生共鸣,发出“叮铃”的轻响,仿佛是殉难的密探们在回应他的誓言。营外的晨风再次拂过,吹动大唐旗帜,“唐”字在晨光中猎猎飞扬,与铁牌上的“鸿胪寺”三字相互映照,构成一幅肃穆而壮阔的画面。
不多时,祭台便在营中搭起,三百面鸿胪寺铁牌被整齐排列在祭台上,台前摆放着去年使团遗留的铜器、绢帛,以及今夜缴获的青铜虎符与巴图的血书。王玄策亲自点燃香烛,捧着佛骨消散后留下的金粉,撒在祭台之上——金粉落在铁牌上,泛起柔和的光芒,仿佛是佛骨在为忠魂祈福。蒋师仁带着吐蕃与泥婆罗的将领们,依次上前祭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敬重,连不懂汉文的泥婆罗将领,都对着铁牌深深鞠躬。
晓光渐盛,营中的炊烟袅袅升起,士兵们开始生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干粮的香气,却无人喧哗。王玄策站在祭台旁,望着远处寂静的天竺王城,心中清楚——对方的撤退只是暂时的,明日的王城对决,仍会是一场恶战。但此刻,有鸿胪寺先烈的忠魂相伴,有文成公主的八阵图指引,有太宗陛下的敕令为凭,更有八千余骑将士的忠诚与勇气,他已无所畏惧。
“诸位,”王玄策轻声对着铁牌说道,“今夜夜变已平,唐律的威严,将由我们来守护;你们未完成的使命,将由我们来完成。明日,我们便带着唐旗,带着铁牌,踏平天竺王城,让你们的英名,永远刻在大唐的史卷上!”话音刚落,祭台上的铁牌突然齐齐发出一道微光,金线再次涌动,将微光汇聚成一道金色的狼影——狼首昂扬,口中衔着一枚小小的青铜虎符,正是今夜的“金狼衔符”之兆,仿佛在预示着明日的胜利。
王玄策望着金色狼影,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今夜的“金狼衔符”,不仅是夜变的终结,更是决战的序幕。明日辰时,他将带着八千余骑将士,带着鸿胪寺的忠魂,带着大唐的律典与旗帜,向天竺王城进发,用手中的刀枪,将“叛血尽处,唐旗永立”的誓言,刻在每一寸被大唐兵锋踏过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