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俘的弟兄在回应我们!”蒋师仁猛地站直身子,对着身后的士卒大喊,“备好干粮和水,咱们现在就出发去犍陀罗东谷!一定要把弟兄们救出来!”王玄策却按住他的肩膀,目光看向胫骨上未完全填充的密码:“等等,这密码还有一部分没解开——你看这里,还有三行刻痕没有金粉填充,或许藏着解毒的关键。”
他刚说完,帐外突然跑来一名吐蕃骑兵,手中捧着个羊皮袋,神色慌张:“王正使,蒋校尉!方才在河畔捡到这个,里面装着的草药,和去年使团士卒中毒时,吐蕃人给的‘解药’一模一样!”王玄策打开羊皮袋,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骨简上记载的“借佛雨季水淹唐使”毒计,再看陌刀上的解毒穴位图,瞬间明白过来——吐蕃人不仅参与了突袭,还准备了假解药,想让被俘的唐军士卒慢性中毒,永世不得脱身。
“把草药收好,这或许能派上用场。”王玄策将羊皮袋递给蒋师仁,又看了眼青铜水钟,“文成公主留下的胫骨密码,既指明了弟兄们被囚的方位,又藏着解毒的线索,咱们不能急着出发,得先把密码完全解开,才能确保救出弟兄们后,能化解他们身上的毒。”蒋师仁点头,将陌刀插在地上,刃面的解毒穴位图在篝火映照下格外清晰,他突然发现,穴位图上的几个关键穴位,竟与胫骨密码的线条方向完全一致。
“王正使,我或许知道怎么解密码了!”蒋师仁指着陌刀上的穴位图,“你看这‘百会穴’‘涌泉穴’的位置,和胫骨上的刻痕方向对应,咱们只要按穴位图的顺序,用铜佛金粉填充刻痕,说不定就能解开剩下的密码!”王玄策立刻照做,用指尖蘸取金粉,顺着穴位图的顺序,一点点填充胫骨上的刻痕。随着最后一道刻痕被金粉填满,胫骨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将整个军帐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中,一行汉字缓缓浮现:“解毒需用窣堵坡顶的菩提叶,配合穴位施针,三日可愈。”
“太好了!”王玄策将胫骨收好,目光看向帐外的雨幕,“现在万事俱备,蒋校尉,你带一千骑兵先去犍陀罗东谷外围探查,我带剩下的人去窣堵坡采摘菩提叶,咱们明日清晨在谷口汇合,务必一举救出被俘的弟兄!”蒋师仁抱拳应诺,转身走出军帐,翻身上马时,无意间瞥见河畔的战象还在原地,象鼻轻轻触碰着陌刀碎片,像是在为唐军引路。
篝火依旧在军帐内燃烧,王玄策捧着青铜水钟,指尖划过钟体上的唐草纹,突然想起文成公主远嫁吐蕃时,曾对太宗皇帝说过“愿以一己之力,护大唐边境百年安稳”——如今看来,她不仅做到了,还在千里之外的天竺,为唐军留下了逆转局势的线索。他将水钟放回窣堵坡基座,又对着七座佛塔深深一揖,心中默念:“公主的心意,我等定不辜负,定要让被俘的弟兄平安归唐,让吐蕃与天竺的阴谋彻底败露!”
雨势渐渐小了些,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河畔的窣堵坡在晨光中泛着金色光晕,那些剥落的壁画上,唐军士卒的形象愈发清晰,仿佛在等待着同胞前来救援。远处的战象再次发出哀鸣,这一次,哀鸣中多了几分期待,象鼻卷起的陌刀碎片,在晨光下闪着微光,像是在指引着复仇与救赎的方向。
第四节: 骨钟密码
晨光穿透雨雾,在殑伽河面洒下细碎的金光,王玄策站在窣堵坡基座前,手中握着那根刻满摩尔斯密码的胫骨钟摆。昨夜解开密码后,他便一直琢磨这青铜水钟的玄机——文成公主当年埋设此物,绝不止是留下解毒线索那么简单,钟摆与钟体的咬合处刻着细微的齿轮纹路,显然能通过转动调整,触发某种机关。
“王正使,菩提叶已采够三百片,按您说的,每片都用麻布裹好,放在陶瓮里了。”蒋师仁大步走来,肩上扛着个竹筐,里面装满深绿色的菩提叶,叶片上还沾着晨露。他目光落在胫骨钟摆上,突然注意到钟摆末端刻着个极小的“转”字,“要不要试试转动钟摆?说不定里面藏着更多线索。”
王玄策点头,指尖扣住钟摆顶端的凹槽,缓缓顺时针转动。随着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青铜水钟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钟体表面的唐草纹渐渐亮起,原本空白的钟壁上竟慢慢浮现出黑色的字迹——那些字迹与《大唐西域记》的文风如出一辙,仔细辨认,竟是书中早已失传的“摩揭陀国雨季篇”!
“是玄奘法师的手笔!”王玄策激动地抚摸着钟壁,“上面记载着佛骨雨季转运的规律——摩揭陀国每到雨季,河水会淹没沿岸的佛骨埋藏点,当年玄奘法师途经此处时,特意记录下佛骨随洪水移动的路线,还标注了七处不会被淹没的‘佛骨安全区’!”他说着,指向文中一段文字,“你看这里,说佛骨在雨季会释放出特殊的光晕,能指引虔诚者找到避水之地,这或许就是之前铜佛残核能引发窣堵坡共鸣的原因!”
蒋师仁凑过来细看,突然抽出腰间的陌刀,对着青铜水钟轻轻一劈——他本想试试钟体是否还有隐藏夹层,却没想到刀身刚触碰到钟壁,水钟便“哗啦”一声裂开,三百粒米粒大小的佛舍利从钟内滚落,每粒舍利都泛着淡淡的金光,外面裹着一层极细的黑色丝线。
“这是……头发?”王玄策捡起一粒舍利,用指尖捻开丝线,发现竟是唐军工匠用头发编织的微型地图!地图上用红色丝线标注着河流与山脉,比例尺极小,却能清晰看到犍陀罗东谷的位置,甚至连被俘唐军囚禁的洞窟入口都做了标记。他数了数,正好三百粒舍利,对应着三百具沉入河底的唐军遗骸,“这些工匠定是被俘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用头发编织地图,藏在佛舍利中,等着同胞发现!”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放在军帐中的铜佛最后残片突然飘来,落在青铜水钟的裂口处。残片上的金粉与佛血混合在一起,顺着裂口渗入钟内,瞬间将三百粒佛舍利串联起来。舍利在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的河汛图,金色的线条勾勒出殑伽河的支流与堤坝,七处闪烁着红光的圆点,正是“摩揭陀国雨季篇”中记载的古刹遗址——每处遗址旁都标注着“可避洪水”的字样。
“有了这河汛图,咱们就不怕雨季涨水了!”蒋师仁兴奋地说道,目光却突然被远处的河面吸引——一道惨白的闪电从云层中劈下,不偏不倚击中河心,水面瞬间炸开数丈高的水花。众人以为会看到焦黑的河底,却没想到水花散去后,一根青铜碑从河底缓缓升起,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顶端还刻着“水则碑”三个字。
“是玄奘法师当年埋设的青铜水则碑!”王玄策一眼认出,《大唐西域记》中曾提到,玄奘为记录摩揭陀国的水位变化,在殑伽河心埋设了这根水则碑,用于测量雨季洪水的高度。更令人惊喜的是,碑身上“永徽三年测”五个字的刻痕中,正渗出透明的药液,顺着碑身流入河中,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这药液……难道是解毒药?”蒋师仁快步走到河边,用手掬起一捧河水,放在鼻尖轻嗅——那气味与之前陌刀上穴位图指向的解毒草药味一模一样。王玄策立刻让人取来陶瓮,将药液小心收集起来,“之前胫骨密码说解毒需用菩提叶配合穴位施针,现在有了这解毒药液,定能让被俘的弟兄更快恢复!”
药液顺着河床慢慢流淌,当水流接触到之前沉入河底的唐军遗骸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静止的尸骨突然集体转身,骨骼在河水中发出“咯吱”的声响,所有指骨齐刷刷指向东北方。众人顺着指骨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际线处,竟隐约传来号角声,那号角的节奏沉稳有力,正是长安禁军特有的“集结号”!
“是长安来的援军?”蒋师仁激动地握紧陌刀,“难道太宗皇帝知道咱们在天竺遇险,派禁军来支援了?”王玄策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青铜水则碑上,“不对,永徽三年是高宗皇帝在位时期,这水则碑是玄奘法师当年埋设的,而号角声的节奏,更像是贞观年间的禁军号谱——或许是玄奘法师当年离开天竺时,特意安排了人手在此待命,一旦发现唐军遇险,便吹号示警!”
话音刚落,东北方的号角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还夹杂着战鼓的轰鸣。河畔的七座窣堵坡突然同时亮起金光,塔身的壁画上,唐军士卒的形象竟慢慢动了起来,像是在朝着号角声的方向行军。王玄策突然想起“摩揭陀国雨季篇”中最后一句话:“佛骨归唐日,禁军护归途”,心中豁然开朗——玄奘法师早已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不仅留下了佛骨转运的规律,还安排了隐藏的援军,等着唐军前来汇合。
“蒋校尉,立刻传令下去,让去犍陀罗东谷探查的骑兵加快速度,务必在今日午时前找到被俘的弟兄!”王玄策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卒喊道,“咱们带着解毒药液和菩提叶,随后就到,等救出弟兄们,再与东北方的援军汇合,一举剿灭阿罗那顺残部,揭穿吐蕃的阴谋!”
蒋师仁抱拳应诺,翻身上马时,无意间瞥见青铜水则碑上的药液还在不断渗出,流入河床后,竟在河面上组成了一道金色的水路,像是在为唐军指引方向。远处的战象再次发出鸣叫声,这一次不再是哀戚,而是充满了振奋,象鼻卷起的陌刀碎片在晨光下闪着冷光,仿佛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王玄策弯腰捡起一粒佛舍利,将裹在外面的头发地图小心翼翼地收好,目光望向东北方——那里不仅有援军的号角,更有大唐的荣光。他知道,这场跨越山河的复仇与救赎,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曙光,而那些沉睡在河底的唐军英灵,也即将看到同胞带着胜利归来,带着他们的遗愿,平安返回故土。
青铜水钟的嗡鸣声渐渐平息,骨钟密码已完全解开,佛舍利组成的河汛图在空中闪烁,七处古刹遗址的位置清晰可见。雨终于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湛蓝,殑伽河的水流渐渐平缓,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正义之战,铺平道路。
第五节: 唐音破雨
刚歇了半日的暴雨,竟在午时突然变本加厉,豆大的雨珠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视线被雨幕遮得只剩丈许远。王玄策率领着救援队伍行至殑伽河支流处,前方的河面已涨至与堤岸齐平,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断木与碎石,连最熟悉水性的泥婆罗骑兵都不敢轻易涉水。
“王正使,再这么下下去,支流怕是要漫过堤岸,咱们根本到不了犍陀罗东谷!”一名吐蕃骑兵队长勒住马,声音被雨声盖得有些模糊,他望着前方翻滚的激流,脸上满是焦虑——吐蕃骑兵虽善骑射,却最怕这种连日暴雨引发的洪水,去年便有不少同伴在渡河时被冲走。
王玄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诡异的一幕:落在使团队伍上方的雨滴,竟在距众人三尺处自行分流,像是有层无形的屏障将雨幕隔开,连脚下的泥泞都渐渐变得干爽。他抬头望向天空,雨云深处突然透出金色的光晕,三百面猎猎作响的唐军战旗虚影缓缓浮现,旗面中央的“唐”字在光晕中格外醒目,正是贞观年间禁军专用的战旗样式。
“是先祖英灵在护佑咱们!”队伍中一名唐军老兵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战旗虚影叩拜,“当年我随太宗皇帝征高句丽时,也曾见过这样的异象,只要战旗虚影现世,咱们唐军必能逢凶化吉!”老兵的话让众人精神一振,原本低迷的士气瞬间高涨,连吐蕃骑兵都收起了焦虑,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
王玄策深吸一口气,想起腰间缠绕的断足金线——自从在摩揭陀国旧址发现这根金线,它便屡次显露出不凡,此刻或许正是借助它力量的时候。他解开金线,将断足的一端踏入激流,冰凉的河水刚没过脚踝,金线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像有生命般朝着河底延伸,勾连起之前沉入河中的三百具唐军遗骸的指骨。
随着第一根指骨被金线缠住,河面上突然泛起金色的涟漪,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三百根指骨在金线的牵引下,从河底缓缓升起,整齐地排列在河面上方,组成了一条宽约丈许的金光大道。大道的路面由指骨与金线交织而成,泛着温暖的光晕,连湍急的水流都在大道两侧安静下来,像是在为唐军让路。
“快,沿着金光大道过河!”王玄策率先踏上大道,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丝毫没有不稳的迹象。蒋师仁提着陌刀紧随其后,刚踏上大道,手中的陌刀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刀身竟开始吸收周围的佛光——从战旗虚影到金光大道,所有金色光芒都像被磁铁吸引般,朝着陌刀汇聚,刀身原本冷亮的钢刃渐渐染上一层金色,浮现出复杂的星象图案。
“这是……长安皇城的实时星象!”王玄策盯着刀身的星象,突然认出其中的紫微垣——紫微垣是古代星官体系中代表帝王居所的星区,此刻它正完整地笼罩在使团队伍的上方,意味着大唐的国运正护佑着他们,“难怪吐蕃人与天竺人屡次算计,却始终没能彻底打垮咱们,原来有国运在身!”
蒋师仁握紧陌刀,朝着前方的雨幕狠狠劈下——金色的刀气划破雨幕,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原本倾盆的暴雨竟在刀气划过的瞬间停了下来,露出湛蓝的天空。就在这时,之前一直陪伴众人的铜佛最后残片突然在空中炸裂,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落在浪尖上,渐渐凝出一行金色的字迹,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密令:“雨汛为号,唐旗指路”。
“雨汛为号,唐旗指路……”王玄策默念着密令,突然明白过来,“文成公主早就料到,吐蕃人会借雨季动手,所以特意留下这道密令,告诉咱们只要看到雨汛与唐旗同时出现,便是援军到来之时!”他话音刚落,东北方的地平线上突然传来阵阵轰鸣声,像是有无数车马在行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数辆三丈高的“水龙车”正朝着这边驶来——水龙车是陇右军特有的装备,车身由坚木制成,下方装有巨大的车轮,能在泥泞与洪水中行驶,车顶还装有用于喷射水流的机关,既可灭火,也可在渡河时阻挡敌军。而最让众人激动的是,每辆水龙车的车顶都飘扬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面上绣着金色的佛塔图案,正是当年护送佛骨前往天竺时被劫的佛骨护卫旗!
“是陇右军的援军!他们带着佛骨护卫旗来了!”蒋师仁激动地举起陌刀,刀身的星象图案与佛骨护卫旗遥相呼应,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芒。王玄策望着越来越近的水龙车,眼眶突然湿润——去年使团被杀时,他与蒋师仁侥幸逃脱,曾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找回被劫的佛骨,如今援军已到,佛骨护卫旗重现,他们终于要实现这个誓言了。
水龙车很快驶到河边,为首的一名陇右军将领翻身下车,快步走到王玄策面前,单膝跪地:“末将陇右营校尉李忠,奉安西都护府之命,率三千骑兵前来支援!去年听闻使团遇袭,末将便带着弟兄们沿着丝绸之路赶来,途中找到被劫的佛骨护卫旗,今日终于与王正使汇合!”
王玄策连忙扶起李忠,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骑兵——这些士卒个个身着明光铠,手持陌刀,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却难掩眼中的战意,与当年被俘的唐军士卒如出一辙。他指着金光大道另一侧的犍陀罗东谷方向,沉声道:“李校尉,被俘的唐军弟兄就被关在东谷的洞窟中,咱们现在兵分三路,一路由你率领,从正面进攻东谷的天竺守军;一路由蒋校尉率领,绕到东谷后方,截断敌军退路;我带剩下的人,沿着金光大道直接进入洞窟,解救被俘的弟兄!”
“遵命!”李忠与蒋师仁同时抱拳应诺。此时,天空中的唐军战旗虚影渐渐消散,金光大道却依旧稳固,河面上的水流也渐渐平缓下来。王玄策握紧腰间的断足金线,又看了眼远处的犍陀罗东谷,心中默念:“弟兄们,再等等,我们马上就来救你们回家!”
三路大军按照计划出发,陇右军的水龙车在前方开路,车轮碾过泥泞,留下深深的痕迹;蒋师仁率领的骑兵则沿着河岸快速前进,陌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王玄策率领的队伍则沿着金光大道,朝着东谷的洞窟方向行进。远处的窣堵坡再次传来共鸣,像是在为唐军助威,河畔的战象也跟了上来,象鼻卷起断木,为大军扫清前方的障碍。
暴雨早已停了,天空中出现一道彩虹,横跨在殑伽河上空,像是在为唐军架起一座通往胜利的桥梁。王玄策望着彩虹,突然想起文成公主的密令,想起玄奘法师的预言,想起那些为了大唐荣光而牺牲的士卒——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