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伪王末路(2 / 2)

腐臭金液顺着替身的身体流淌,滴落在地面上,却并未散开,反而渐渐凝聚成型。王玄策与蒋师仁定睛看去,只见那些金液竟凝成了一张纸页的形状,纸页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正是《大唐西域记》终章缺失的那一页!

王玄策快步上前,仔细研读纸页上的内容。只见上面记载着戒日王临终前的预言:“假佛骨者必焚于真火,乱唐邦者必遭天罚,天竺之地,唯归心大唐者可安”。字迹力透纸背,仿佛戒日王当年写下这些话时,早已预见了今日的乱象。

“戒日王早已料到,会有人假借佛骨之名作乱!”王玄策的眼神愈发坚定,“此人背叛大唐,扰乱天竺,如今既有唐律定罪,又有天罚警示,已是插翅难飞!”

替身看着地面上的预言纸页,脸上的恐惧渐渐被绝望取代。他试图挣脱金色锁链的束缚,却发现锁链越收越紧,腐臭金液渗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干瘪,原本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蒋师仁的陌刀仍指着结界中的替身,刀刃上的刑部大狱布局图依旧清晰:“王正使,此獠罪证确凿,依唐律当处以极刑。是否将其押回长安,交由刑部审判?”

王玄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替身身上:“他既是吐蕃大论之子,又假借天竺伪王之名作乱,今日便在此地,以唐律、天罚双重定罪,让天竺各部看看,背叛大唐的下场!”他抬手对着佛光结界轻轻一按,空中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字梵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光芒穿透结界,照在替身身上。

替身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在光芒中渐渐消融,只剩下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金色锁链,以及地面上的腐臭金液凝成的预言纸页。金色锁链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化作一道金光,融入穹顶的“谋叛”律文中,星阵与律文渐渐隐去,殿顶的焦黑痕迹也随之淡化,仿佛这场审判从未留下痕迹。

王玄策弯腰捡起地上的预言纸页,将其夹入《能断金刚经》中。他抬头看向殿外,此时阳光正好,吐蕃与泥婆罗的骑兵们已整顿完毕,正等待着他的命令。蒋师仁收刀而立,走到王玄策身边:“王正使,替身已除,接下来我们是否即刻动身,渡过圣河追击真阿罗那顺?”

王玄策点了点头,将经书揣入怀中,断足与玄铁义肢踏上殿外的石阶:“戒日王的预言已应验其一,假佛骨者已遭天罚。接下来,我们要让另一个预言成真——乱唐邦者,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必将受到唐律的制裁!”

八千余骑人马听到这话,齐声高呼,声音震彻云霄。王玄策翻身上马,玄铁义肢踩在马镫上,手中紧握玄奘法师的《能断金刚经》,怀中揣着戒日王的预言纸页。他勒住马缰,目光望向圣河的方向,那里波涛汹涌,却挡不住大唐铁骑的脚步,更挡不住他为使团复仇、为大唐扬威的决心。

马蹄声响起,大军朝着圣河进发,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长长的黄龙。王玄策知道,渡过圣河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更艰难的战斗,真阿罗那顺与南天竺羯若鞠阇国的联合,必将是一场恶战。但他毫不畏惧,因为他身后是大唐的律法与天威,身前是正义与复仇的道路——这条道路,哪怕踏遍天竺大地,他也必将走到底。

第四节: 真火诛伪

曲女城王宫的地砖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殿内地面以替身为中心,裂开蛛网般的深沟。三百道赤红色烈焰从沟壑中喷涌而出,火焰中竟夹着残破的书页——那是李靖所着《卫公兵法》的残页,每页纸上的兵法要义在火中流转,与烈焰交织成一道环形火墙,将替身牢牢困在中央。

更令人心惊的是,火墙之内竟渐渐浮现出七年前的场景:断裂的唐使旗帜插在泥泞中,散落的驿马尸体旁,身着唐军服饰的人倒在血泊里,箭矢穿透铠甲的痕迹清晰可见——正是当年唐军使团遇害的还原画面。替身被这场景吓得浑身发抖,他想后退,却被火墙的灼热气浪逼回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这是你当年亲手参与的罪行,今日便让你在这真火中,再看一遍!”王玄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抬起断足,玄铁义肢踏向火圈边缘。当金铁趾尖触碰到火焰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无数白骨从地缝中升起——那是当年遇害唐军的遗骸,白骨在火焰的映照下泛着微光,竟自行在空中拼接组合。

不过片刻,一具具白骨便拼成了《唐律》中记载的刑架样式,刑架横梁上刻着“谋叛者死”四字,铁锁链在空中微微晃动,仿佛正等待着将罪人锁缚。蒋师仁握紧陌刀,大步上前,刀刃对准替身头顶的黄金冠冕。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陌刀劈开冠冕,碎裂的金片在空中飞溅,露出的却不是替身的头颅——而是半枚青铜虎符!

“鸿胪寺的虎符!”王玄策瞳孔骤缩,一眼认出这虎符的制式。当年他率领使团出使天竺时,副使手中便持有这枚虎符,用作与大唐边境关卡联络的信物。可副使在使团遇袭时不幸遇害,虎符也从此下落不明,没想到竟落在这替身手中!

“是你杀了副使,夺走了虎符!”蒋师仁怒喝一声,陌刀再次举起,刀刃上的寒光映得替身无处遁形。替身看着半枚虎符,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当年他奉真阿罗那顺之命,潜伏在使团附近,趁乱杀害副使,抢走虎符,就是为了日后能假借大唐之名行事。

就在这时,殿中残存的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炸裂,暗红色的佛血从残片中涌出,如同溪流般流向半枚虎符。佛血触碰到虎符的瞬间,青铜虎符竟开始融化,液态的金属在空中凝聚,渐渐形成一行金色文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笔迹,写着“唐律即天,佛怒为刃”八个字!

这八个字如同终极判词,在空中悬浮片刻后,突然化作两道金光,分别融入王玄策与蒋师仁身上。王玄策只觉一股力量涌入体内,断足处的疼痛彻底消失;蒋师仁手中的陌刀则发出嗡鸣,刀刃上的寒光愈发炽烈。

火圈中的烈焰突然开始收缩,原本环绕替身的环形火墙渐渐向内聚拢,形成一道柱状火焰,将替身完全包裹其中。替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在火柱中渐渐微弱,他的身体在真火灼烧下不断收缩,却始终无法挣脱火焰的束缚。

王玄策与蒋师仁站在火柱外,静静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这真火并非凡火,而是由《卫公兵法》残页、唐军遗骸与佛血共同催生的正义之火,专门用来惩戒背叛大唐、残害使团的罪人。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渐渐散去,原地留下一尊焦黑的雕像——正是替身被炼成的模样。雕像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面朝长安的方向,仿佛在为自己的罪行忏悔。更令人瞩目的是,雕像的指骨间还死死攥着一块黑色物体,那是他当年伪造的佛骨,此刻已在真火中变得焦黑易碎。

蒋师仁走上前,看着这尊焦黑的雕像,低声道:“王正使,此獠已被真火诛灭,伪佛骨也已损毁,总算告慰了当年遇害的使团成员与唐军工匠。”

王玄策望着雕像跪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抬手抚摸怀中的《能断金刚经》,书页中夹着的《大唐西域记》残页仿佛也在微微发烫。“这只是第一步,”他缓缓开口,声音坚定,“真阿罗那顺还在圣河南岸,他手中或许还藏着更多阴谋,我们必须尽快渡过圣河,将他绳之以法,才能彻底了结这场恩怨。”

殿外传来骑兵们整齐的马蹄声,那是八千余骑人马整装待发的信号。王玄策转身走出宫殿,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蒋师仁紧随其后,陌刀扛在肩上,刀刃上还残留着真火的余温。

王宫的地砖仍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焦黑的雕像静静跪拜在原地,指骨间的伪佛骨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光。这里的一切,都成为了天竺大地对背叛者的警示——无论伪装得多么严密,无论逃到天涯海角,背叛大唐者,终将受到唐律与真火的双重制裁,永无翻身之日。

王玄策翻身上马,玄铁义肢踩在马镫上,目光望向圣河的方向。那里,波涛汹涌的河水挡不住大唐铁骑的脚步;更远的南天竺羯若鞠阇国,也挡不住他为使团复仇、为大唐扬威的决心。大军缓缓开动,朝着圣河进发,马蹄声在曲女城的街道上回荡,也在天竺大地上,奏响了正义与复仇的乐章。

第五节 :归唐启程

曲女城王宫的殿内,焦黑的雕像仍保持着跪拜长安的姿势,指骨间死死攥着那枚伪造的佛骨。王玄策缓步上前,玄铁义肢在地面踏出沉稳的声响,他俯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掰开雕像僵硬的指骨。随着指骨断裂的脆响,伪佛骨终于从雕像手中脱落,落入他的掌心。

就在伪佛骨触碰到王玄策指尖的刹那,这枚曾被用来作乱的黑色骨块突然开始风化,粉末簌簌掉落,露出内部洁白的骨芯。令人震惊的是,骨芯上竟刻着细密的梵文真言,字迹温润有力,正是玄奘法师的手迹——“归唐者得真解脱”。

“玄奘法师早已预见今日,”王玄策握紧真骨芯,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这伪佛骨不过是障眼法,真正能让人解脱的,从来都是归向大唐的赤诚之心。”

蒋师仁手持陌刀,走到王玄策身旁。他抬手将刀身对准空中,之前被刀身吸收的真火余温骤然爆发,刀气如浪潮般扩散开来,将殿内残存的幻象——无论是七年前使团遇袭的场景,还是铜佛碎裂的残影——尽数震散。幻象消散后,殿外的真实景象清晰地映入两人眼帘:王宫之外的街道上,键陀罗的百姓们正捧着青稞与酥油,整齐地跪在道路两侧,眼中满是崇敬与感激,这正是他们自发前来跪送唐军的场景。

“王正使,百姓们都在等我们。”蒋师仁的声音带着一丝动容,陌刀轻轻挑起之前从伪王胸口迸出的真佛骨,佛骨在刀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金光,与空中的晨光交织在一起。

此时,殿内最后一丝铜佛残屑突然升腾而起,化作漫天金粉。金粉在穹顶汇聚,渐渐凝成一串串金色音符,竟是《秦王破阵乐》的全篇乐谱。每个音符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随后突然化作一只展翅的金翅鸟,鸟喙中叼着一面残破的吐蕃战旗——那是之前从吐蕃骑兵手中缴获的,象征着叛乱势力的旗帜。

金翅鸟群发出清脆的啼鸣,朝着东方飞去,它们的身影越过王宫的高墙,越过键陀罗的街道,朝着大唐的方向疾驰而去。空中的乐谱随着金翅鸟的飞行渐渐消散,却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激昂的旋律,仿佛在宣告这场复仇之战的胜利,也预示着归唐之路的开启。

王玄策抬头望着远去的金翅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转身看向殿外,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名骑兵正整齐地列在王宫广场上,他们身着赭色皮甲,腰间的弯刀早已入鞘。突然,为首的吐蕃骑兵将领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的发辫——在吐蕃的习俗中,断发象征着与过去的决裂,也代表着对新信仰的忠诚。

紧接着,广场上的吐蕃骑兵们纷纷效仿,短刀挥舞间,黑色的发辫落在焦土上,堆积成厚厚的一层。他们将发辫铺在广场中央,渐渐延伸成一条笔直的通路,发辫上残留的血迹与焦土的颜色交融,形成了一条直通东方、指向长安的血色通路。

“我们愿随王正使归唐,从此效忠于大唐,绝不再参与任何叛乱!”吐蕃将领单膝跪地,高声喊道,声音中满是坚定。其他吐蕃骑兵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附和,声音震彻广场。

王玄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扶起吐蕃将领,沉声道:“你们能认清是非,选择归唐,便是明智之举。大唐向来善待归顺之人,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日后必能在大唐的土地上安居乐业。”

蒋师仁也走上前,陌刀插在地上,声音洪亮:“王正使所言极是!如今伪王替身已除,真阿罗那顺虽暂逃圣河南岸,但我们已有明确方向。待我们班师回朝后,再整备兵马,必能将其彻底剿灭!”

键陀罗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起身,将手中的青稞与酥油递到唐军与吐蕃骑兵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握着王玄策的手,眼中满是泪水:“多谢大唐的将军们为我们平定叛乱,让我们免受伪王的欺压。从今往后,键陀罗愿永远归附大唐,年年朝贡,永不背叛!”

王玄策握住老者的手,郑重地点头:“老人家放心,大唐会保护所有归附的百姓,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随后,王玄策转身登上王宫的高台,目光扫过广场上的八千余骑人马——吐蕃骑兵的赭色皮甲、泥婆罗骑兵的亮银锁子甲、唐军将领的玄色铠甲,在晨光中形成一道壮观的风景线。他高声喊道:“诸位将士,今日我们平定曲女城,诛灭伪王替身,虽未擒获真阿罗那顺,但已为日后的决战奠定基础。现在,我下令——拔营启程,归唐!”

“归唐!归唐!”八千余骑人马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泥婆罗骑兵率先动了起来,他们牵着战马,沿着吐蕃骑兵用发辫铺成的血色通路缓缓前行;吐蕃骑兵紧随其后,断发的头颅高昂,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蒋师仁则率领唐军将士,护在王玄策身旁,陌刀扛在肩上,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王玄策骑在战马上,玄铁义肢踩在马镫上,手中握着玄奘法师刻有真言的真佛骨,怀中揣着《能断金刚经》与《大唐西域记》的残页。他抬头望向东方,阳光正从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归唐的道路。

队伍缓缓驶出曲女城,键陀罗的百姓们跟在队伍后方,不断挥手送别,直到队伍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王玄策知道,归唐之路或许漫长,但只要他们心怀大唐,坚守正义,就一定能顺利回到长安。而对于真阿罗那顺的追击,也将在他们休整之后,以更强大的姿态展开——因为大唐的威严,绝不容许任何叛乱者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