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在看到那枚玉佩时,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立刻高声驳斥:“荒谬!殿下!”
“仅凭一个背主家奴的片面之词,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玉佩、布片,就想推翻五年前的铁案?”
“谁知这不是有人蓄意构陷!这钱贵定是受人指使,污蔑老夫,构陷我儿!请陛下明鉴!”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愤,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殿内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支持钱谦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钱相所言极是!单凭一个下人的供词,如何能作数?”
“三殿下年轻,莫要受了小人蒙蔽!”
“此风不可长啊陛下!”
宇文玥面对众多质疑和压力,神色不变,只是再次向皇帝行礼:“父皇,儿臣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岂敢仅凭一面之词妄下论断?除了人证物证,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钱谦,声音冷了几分:“昨夜,就在刑部大牢,有数名武功高强的刺客企图闯入关押钱贵的牢房灭口!”
“幸而儿臣早有防备,未能让其得逞。”
“但所有刺客在被擒后,皆立即咬破毒囊自尽,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儿臣在其一人衣领内,发现了这个标记。”
他又呈上了一张绘有奇异花纹的纸。
“儿臣想问,”宇文玥声音陡然提高,“若此案果真如钱相所言,是家奴构陷,是铁案无疑,那又为何有人如此迫不及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杀人灭口?!”
“这岂不是欲盖弥彰,恰恰证明了钱贵供词的真实性,证明了这案底之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偏殿之中。
是啊,如果心里没鬼,何必急着灭口?
钱谦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没想到宇文玥连昨夜刺客的事情都查到了细节,还拿到了标记!
他急忙辩解:“陛下!这是污蔑!定是有人故意派死士行事,嫁祸于老臣!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皇帝看着下方争辩的双方,又看了看木盒中的证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久病缠身,但并不糊涂。
钱谦的势力,他心中有数。
宇文玥的突然发难,证据看似确凿,但牵扯太大……
“此案……”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疑点甚多,关乎人命与朝廷法度,不可不查。但仅凭现有证据,尚不足以下定论。”
他目光落在宇文玥身上:“宇文玥。”
“儿臣在。”
“朕命你,与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共同核查此案所有细节、人证、物证。”
“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丝毫枉纵,亦不可冤枉无辜。”
“儿臣,领旨!”宇文玥沉声应下。
皇帝又看向钱谦:“钱爱卿。”
“老臣在。”钱谦心头一紧。
“此案既涉你家仆与子嗣,为避嫌,在案件查清之前,钱宝坤不得离京,随时听候传讯。你……也好自为之,配合调查。”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已是对钱谦权势的一次敲打和限制。
钱谦伏地:“老臣……遵旨。”
他低垂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
“退朝!”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臣心思各异地退出偏殿。
所有人都明白,三皇子宇文玥与首辅钱谦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而这桩五年前的旧案,已然成了一根点燃引线的导火索,即将在京城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犹未可知。
宇文玥走出殿门,迎着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
三司会审,虽然没能立刻将钱家定罪,但已经成功将案子摆到了明面上,并且获得了名正言顺的调查权。
这第一步,他算是站稳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宫外某个方向,那里是裕祥楼所在。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而那个在背后默默给他提供助力的人,此刻是否也在关注着朝堂上的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