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的谕旨一下,京城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得更急了。
裕祥楼顶层,陈维听着手下人汇报朝堂上的情况,神色平静。
他斟了一杯温好的酒,推到坐在对面的宇文玥面前。
“三司会审,大理寺卿是钱谦的门生,都察院左都御史是个老滑头,惯会看风向。”
“你这边,只有刑部侍郎算是能秉公之人。”
陈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分析一桩普通的生意,“钱谦不会坐以待毙。”
“接下来,无非是几招:威逼利诱钱贵翻供,毁灭其他可能存在的证据,或者……找人在审案过程中给你使绊子,甚至把水搅浑,牵扯出别的案子来转移视线。”
宇文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却化不开眉宇间的凝重。“我知道。钱贵那边,我派了重兵把守,饮食用度都由绝对信任的人经手,不会给他翻供的机会。至于其他证据……”
他顿了顿,“当年经手的人,除了钱贵,其他的恐怕早已被处理干净。我们现在能依靠的,就是钱贵的口供和那两样物证,以及……刺客衣领上的那个标记。”
“标记查到了吗?”陈维问。
宇文玥摇头:“是一种很少见的暗绣手法,来源还在查,但指向很模糊。钱谦做事,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
“那就逼他动。”陈维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动,我们怎么抓破绽?”
宇文玥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钱宝坤。”陈维吐出三个字,“他被勒令不得离京,心里必定惶惶不安。”
“他那种纨绔子弟,受不得惊,也憋不住事。”
“找人盯着他,刺激他,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只要他这边慌了,动了,钱谦那边就不得不分出精力来补救,漏洞自然就多了。”
宇文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确实是个突破口。
钱谦老谋深算,但他那个儿子,却是最大的弱点。
“还有,”陈维补充道,“三司会审期间,你自己也要小心。钱谦在朝中经营多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宇文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头微暖,点了点头:“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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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表面上风平浪静。
三司会审的准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钱谦称病告假了几日,没有上朝,似乎在静观其变。
但暗地里,针对钱宝坤的网已经撒了下去。
钱宝坤被禁足在家,起初还因为父亲的严厉警告而强自镇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芸娘死时瞪大的眼睛。
府里气氛压抑,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异样,更让他坐立难安。
这日,他实在憋闷得厉害,趁着看守松懈,带着两个贴身小厮,偷偷溜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隐蔽赌坊,想借赌钱发泄一番。
赌坊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钱宝坤一开始手气不错,赢了些钱,暂时将烦恼抛在了脑后。
但很快,运气急转直下,不仅赢的钱输光了,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赌坊管事脸色不善地带着几个打手围了过来:“钱三公子,您这账,打算怎么结啊?”
钱宝坤输红了眼,又仗着自家势力,梗着脖子道:“急什么!怕本少爷赖账不成?过几日自然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