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的余温尚未散尽,黑风谷已弥漫起紧张的气息。李砚将青铜铃铛摆在共生堂的长案中央,周围摊开着从迷雾林带回的缚灵阵图纸,以及赵轩连夜绘制的断魂崖地形图。
“根据地形图来看,断魂崖三面环崖,只有一条狭窄的栈道通向顶端,那里应该就是骨幽教总坛的入口。”赵轩用朱砂笔在图上圈出一个红点,“栈道两侧布满藤蔓,很可能藏着机关。”
灵曦将三瓶破阵液摆在案边,瓶身上分别贴着“风”“火”“水”三个字:“这是针对不同机关的特制破阵液。风瓶能吹散迷障,火瓶可烧毁藤蔓,水瓶能化解毒液。”她看向李砚手腕上的兽牙手链——那是黑风兽首领用自己换下的乳牙打磨而成,据说能趋避邪祟,“你的兽牙手链记得时刻戴着,上次在迷雾林,就是它提前预警了瘴气中的幻术。”
李砚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温润的兽牙。这几日黑风兽首领总用脑袋蹭他的手腕,像是在叮嘱什么,直到将这枚磨得光滑的兽牙塞进他手里才罢休。
“我们分三组行动。”李砚将地形图折成三折,“赵轩带剑峰弟子走左翼,清理栈道两侧的埋伏;灵曦率药庐的村民携带破阵液走右翼,破解机关;我带黑风兽从正面突破,直捣总坛。”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黑风兽首领领着三头成年兽站在堂外,每头兽的背上都驮着捆扎好的藤蔓——那是它们用爪子撕扯了整夜的成果,足够搭建临时掩体。首领将一颗拳头大的兽核放在李砚脚边,兽核泛着温润的白光,是黑风兽一族储存灵力的宝物。
“它说要跟着你。”灵曦翻译着首领低沉的嘶吼,眼眶有些发热,“还说让幼崽们留在谷中守护村民,成年兽全部参战。”
李砚捡起兽核,入手温热。他忽然想起庆典上,这头巨兽偷偷将蜂蜜抹在他衣襟上,当时只当是顽皮,此刻才明白那是兽类最郑重的托付——用族群的甜蜜记忆,为他饯行。
三日后清晨,天还未亮透,黑风谷的入口已聚满了人。张叔裹着绷带,非要塞给李砚一把淬了药的匕首;王婶提着一篮煮熟的鸡蛋,往每个人怀里塞;连三岁的小石头都举着颗灵果,奶声奶气地喊“打坏蛋”。
李砚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理解了“共生”二字的分量。不是简单的你帮我、我护你,而是将彼此的命运缠绕在一起,像黑风兽首领背上的藤蔓,看似杂乱,却有着千丝万缕的韧性。
队伍出发时,黑风兽首领突然发出一声长吼,所有成年兽齐刷刷俯身,用额头触碰地面。这是兽类最虔诚的礼节,李砚知道,它们是在向故土告别,也是在向他托付信任。
断魂崖比地形图上显示的更险峻。栈道悬在半空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栈道两侧的岩壁上,藤蔓如绿色的蛇,在风中微微蠕动。赵轩带人率先攀上左侧的峭壁,剑峰弟子的身影很快隐入藤蔓深处。
“左翼已到位。”耳中的传讯符传来赵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发现三处弩箭机关,正在拆除。”
李砚冲灵曦点头,右翼的队伍立刻跟上。灵曦穿着村民缝制的藤甲,手里举着面铜镜——这是用黑风兽的涎液混合铜水浇筑而成,能照出隐藏的毒物。她每走三步便停一下,铜镜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斑,照亮岩壁的每一处凹陷。
“右翼安全,继续前进。”传讯符里的声音清脆而稳定。
李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黑风兽首领的脖颈。巨兽低吼一声,带着身后的兽群踏上栈道。刚走没几步,头顶突然落下无数石刺,首领猛地转身,用宽厚的脊背护住李砚,石刺砸在兽甲上迸出火星。
“是重力阵!”李砚认出岩壁上闪烁的符文,掏出风瓶掷向空中。破阵液炸开一团白雾,符文瞬间黯淡下去。他趁机吹起兽骨笛,笛声急促而高亢,黑风兽群立刻变换阵型,成年兽在外围形成护盾,幼兽被护在中间,一步步往前推进。
栈道尽头是一扇漆黑的石门,门上刻着骨幽教的骷髅标记。李砚让兽群退后,刚想用破阵液破解门环上的封印,石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一股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
“李砚,别来无恙?”门后站着个黑袍人,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手里把玩着个青铜铃铛——竟与李砚从迷雾林带回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你?”李砚瞳孔骤缩。这人是骨幽教的护法,上次在迷雾林被赵轩斩断一只胳膊,没想到竟还活着。
“托你的福,教主给我换了只兽臂。”黑袍人抬起右臂,那是条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兽臂,指甲闪着寒光,“可惜啊,你的小情人和小跟班怕是没机会进来了——赵轩被困在左翼的瘴气阵里,灵曦的破阵液在右翼遇到了‘蚀骨藤’,现在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李砚的心猛地一沉,传讯符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再也听不到赵轩和灵曦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黑袍人嗤笑,“这断魂崖的三重试炼,专门为你们量身定做。第一重‘断情’,让你亲眼看着同伴惨死;第二重‘碎义’,逼你亲手杀死信任的灵兽;第三重……”他故意顿了顿,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石门两侧的石壁突然亮起,浮现出两面水镜。左侧水镜里,赵轩被困在瘴气中,无数毒蜂围着他蛰刺,剑峰弟子一个个倒下;右侧水镜中,灵曦的队伍被蚀骨藤缠住,藤蔓正一点点吞噬藤甲,她手里的破阵液早已空了。
“不!”李砚目眦欲裂,就要冲进水镜,却被黑袍人一脚踹倒在地。
“现在知道疼了?”黑袍人用兽臂踩住他的胸口,“只要你乖乖交出黑风兽的兽核,臣服于教主,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他晃了晃手里的青铜铃铛,水镜中的毒蜂和藤蔓立刻变得更加狂暴。
李砚看着水镜中同伴痛苦的表情,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他知道这很可能是幻术,可传讯符的杂音、水镜的逼真,都在撕扯着他的理智。黑风兽首领突然用头蹭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呜咽——那是在劝他不要放弃。
“好,我答应你。”李砚的声音带着颤抖,伸手摸向腰间的兽核。
就在这时,黑袍人的兽臂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鳞片下渗出黑血。他惊恐地尖叫:“怎么回事?这只手臂……”
李砚趁机翻身跃起,看到黑袍人的兽臂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银色丝线——是黑风兽幼崽的口水!庆典时他衣襟上沾的蜂蜜引来幼兽舔舐,无意间将兽类的灵力留在了他身上,此刻竟顺着兽臂侵入黑袍人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