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和张让的眼神越听越亮。
他们完全听懂后,皆向袁基投去钦佩的目光。
发起党锢,宦官得利益;阻止党锢,刘宏得名;再解除部分党锢,党人们就会对刘宏感恩戴德,同时宦官们再得钱财。
而接下来即将进行的今古文辩经大会,又会将双方士人的注意力转移,众人对宦官们的仇恨就会消掉不少。
如此这般,锢来锢去,刘宏竟只得到了好处?
刘宏忍不住眨眨眼睛,开口激动问道:“士纪!如此岂不是可用此法反复消耗今古文经两派?”
袁基摇摇头,表示不可。
“士人们并不愚蠢。一次还可以,次数多了他们就不会争取陛下了,只会将陛下再次看做敌人。”
其实此法一切都基于“信用”一词。
在之前几个月里,刘宏勉强积累了一部分士人的信任,尤其是古文经士人。
于是,他便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短暂消耗一波信用,以获得安稳住宦官们的好处。
再通过释放部分党人,将刘宏消耗掉的信任补回来,并进一步加强、稳固。
若是反复如此,只会像“狼来了”般,刘宏的信用再不复存在。
所以刘宏听闻此言,乖乖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
其实刘宏当然懂得这种事情只能做一次。
但看着袁基嘴角勾起的微微冷淡的笑容,他就忍不住多问几句蠢问题,以期袁基能对他露出些其他表情。
此刻刘宏的内心,不安又慌乱,还愧疚。
对面的袁基依旧面带微笑,端正坐着。
但笑容却刺得刘宏再说不出任何话,心脏刺刺地疼,只敢静静坐着胡思乱想。
张让见二人都不再开口,于是发言,对袁基问出自己内心存在已久的疑惑:
“袁太仆,若是我等在无诏令的情况下发动党锢,等陛下阻止党锢过后,士人定会群情激昂,上奏陛下除掉我等。”
“若是在表面上,陛下不再坚定站在我等这边,之后党人们反击时,我等宦官如何斗得过天下士人啊?”
毕竟今古文之争也不能转移全部党人的视线,今古文争得越热闹,党人们就越恨宦官。
虽然债多了不愁,但债太多了,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啊。
张让这是收敛着问的。
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袁基此法是不是打算将党人的仇恨全部拉到宦官身上?
若是没有天子当世人心中心照不宣的挡箭牌。
只让他们宦官赤裸裸地对抗来自党人的刀枪棍棒,他们如何拼得过?
以后,等今古文之争争出结果,古文经势力真的站稳脚跟后——他们宦官势力岂不是随时可被天子抛弃?
袁基浅笑摇头,温声安抚张让:
“张常侍怎可如此想?”
“你不妨换个角度看待此事。此党锢中宦官获益巨大,宦官势力的气势也随之变大,汝等手下之人也会稳定。拥有如此多的好处,宦官们却一点也不想接受其坏处?”
“再者说,虽然在外人眼中,会将你们同陛下渐渐分离开看待,可你们自己知道,陛下是会永远站在你们这边的。”
“如此一来,你们在明处吸引士族们的注意,陛下在暗处护着你们。一明一暗,岂不为最明智之举?”
张让听闻此番话,愣了又愣。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话都哽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