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哼笑一声,开口:
“手下之人?是赵常侍他们让你来问的吧?怎么,赵常侍才忍短短几月,就忍不下去了?”
张让闻言,飞快掬起一张笑脸。
“陛下,这确实也不怪其他常侍,主要是依附我等的士人,哪个不是不见好处不撒手?这总是伏着、避着,我等就要压不住他们了啊。”
刘宏缓缓直起身,眼神锐利,看向张让:“哪是他们向汝等要好处?我看是汝等来找朕要好处,要说法罢?!”
此话一出,张让吓得立马跪下磕头。
“咚!……”
“陛下,奴不敢啊!”
口称不敢,但再没有下文。
刘宏看着张让恭敬的身影,知道自己今天是得给他们个准确答复了。
于是刘宏微微转头,看向袁基,用眼神询问他。
袁基一直安静地看着二人。
他当然知道张让在刘宏面前,尤其是在他在场时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
袁基将目光投向刘宏,眸光微微闪烁。
袁基当然不会小看一位天子。
即使这位天子以他的友人自居,对他极度信任。
面前两人的对话天衣无缝,情绪衔接完美,找不出破绽。
但,太假了,演的过于完美,就显得一切痕迹过重。
刘宏最后不该看他一眼的。
刘宏的眼神,同他相处日久的袁基如何会看不出端倪?
无非是刘宏、张让两个人早早就商量好的开场戏罢了。
不过袁基也理解刘宏的意图,刘宏与宦官目前还是一个整体,即使今古文之争骤起,他们也还是一个整体。
刘宏无法为了将来不确定的利益,先割舍掉现在的势力。
他得保证他现在的势力不变,不动荡,他才可能去走下一步棋。
即使刘宏的有些选择看似莽莽撞撞,但宦官集团这个根基,他是永远都不会丢的。
宦官们就是他的筹码,是他一切的基础,是他对外行使皇权的工具。
无论是废《礼》,还是废《春秋》,若是宦官集团不稳,刘宏一个都不会废。
所以,刘宏现在来向袁基寻求让宦官集团稳定的方案。
刘宏他当然想废今文经《春秋》,他比谁都想废,他甚至比古文经士人都着急。
但就是因为他着急。
所以他更得先将宦官集团稳住。
其实如果刘宏直接同袁基商议此事,袁基是会给他答案的。
但刘宏没有私下询问他,无非是刘宏不光想要答案。
他今日演这一出,代表他还是有些不信任袁基——不是不信任袁基这个人,而是不信任袁基对宦官能否像他刘宏对宦官这般看重。
在接下来的今古文之争中,袁基在考虑他这个天子的同时,能否将他身后乌黑的影子同样考虑进去?
刘宏可不想带领古文经胜利后,却将宦官集团的势力给弄没了,那他宁可不扶古文经。
所以刘宏现在充斥着不安全感。
只要袁基对宦官集团有刘宏一半看重就好。
甚至可以不看重,只要将宦官势力也当做他刘宏的一部分去考虑,刘宏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