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废为宝?”
瓦伦蒂诺亲王咀嚼着这四个字,那张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孩童般的好奇与茫然。
城堡大厅里,死寂依旧。但这一次,死寂的内核已经变了。不再是源于对未知怪物的恐惧,而是对即将到来的、无法想象的“神迹”的,一种屏息凝神的期待。
所有吸血鬼都看着陈玄。他们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那只戴着“灭世凶兽”的手。
陈玄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既没有念诵古老的咒语,也没有结出繁复的法印。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随时可能找个地方躺下的模样。他就那么伸着手,掌心向上,仿佛在等待雨滴落下。
然后,他手腕上那串由孽龙小黑所化的珠串,最中间的那一颗,极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亮了一下。
那不是光。
那是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暗”。
下一刻,整个“恶魔之口”城堡,这座在喀尔巴阡山脉中矗立了上千年、浸透了无数哀嚎与鲜血的古老凶堡,开始“活”了过来。
一种无形的吸力,以陈玄的手掌为中心,骤然爆发!
最先被撼动的,是空气。
大厅里那股阴冷、黏稠、带着铁锈与腐败气息的空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猛地向陈玄的方向拉扯。布鲁赫亲王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如同钢铁般的肉体,竟被这股吸力扯得一个踉跄。
紧接着,是那些更深层的东西。
从城堡的地基深处,从每一块染血的黑曜石砖缝里,从那些悬挂着古老刑具的墙壁上,从天花板那些描绘着地狱景象的壁画中……一缕缕、一丝丝肉眼难以看见,却能在灵魂层面激起战栗的黑气,被强行剥离了出来。
那是这座城堡上千年来积攒的、最核心的本源——血煞之气、不死的怨念、折磨致死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的诅咒。
这些黑气,浓郁得如同墨汁,粘稠得好似石油。它们汇聚成成百上千条扭曲的、无声嘶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大厅中央的那个青年。
在场的吸血鬼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本能的“饥饿感”被抽空的惊慌。这些负能量,是他们的食粮,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是他们赖以存在的“空气”。
现在,这些“空气”正被抽走,整个城堡正在变成一个“真空”。
瓦伦蒂诺甚至感觉到了自己体内那流淌了千年的、被诅咒的血液,都开始变得滞涩、冰冷,仿佛要随着那些黑气一起,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冕……冕下……”他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充满了痛苦与不安。
然而,陈玄看都没看他一眼。
所有的黑气,在靠近陈玄手掌三尺范围时,便被那颗微微发亮的黑色珠子一口吞下。那小小的珠子,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论多少浓郁的煞气涌来,都照单全收,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吞噬殆尽,城堡里那股压抑了千年的阴森与沉重,荡然无存。
大厅里,第一次出现了如此纯粹的“安静”。没有了若有若无的冤魂低语,没有了深入骨髓的阴冷,甚至连墙角的阴影,都仿佛失去了那种择人而噬的生命力,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光影效果。
所有吸血鬼都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与空虚。
就像一个瘾君子,被强行戒断了所有的毒品,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对过往的渴望。
完了……
这个念头,在每一位亲王的心中浮现。
他们的“家”,他们的“食堂”,被彻底清扫干净了。
就在这份绝望即将淹没他们理智的瞬间,异变再生。
陈玄那只伸出的手掌,轻轻翻转,掌心向下。
而那颗吞噬了所有煞气的黑色珠子,再次亮起。
这一次,它释放出的,不再是吞噬一切的“暗”,而是一种……光。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柔和而纯净的微光。
那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带着生命的气息。
一粒粒、一簇簇,如同金色尘埃般的光点,从陈玄的掌心,如同一场温暖的、无声的细雨,缓缓飘散开来,洒向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什么?
瓦伦蒂诺呆呆地看着那些向自己飘来的金色光点,本能地想要躲避。他那被诅咒的身体,厌恶一切“神圣”与“纯净”的东西。
然而,当第一粒光点,轻轻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有灼烧,没有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那是一种温暖。
一种从皮肤,渗透到血管,再深入到灵魂最深处的、最本源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