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睁开眼时，天刚蒙亮。他摸过枕边还在亮屏的手机，瞥见那行熟悉的系统提醒后，手指滑动关闭通知。
他盯着看了两秒，手指滑动关闭通知，顺手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西装内袋。
他起身洗漱，动作利落。镜子里的人面色平静，眼底没有疲惫，也没有怒意。昨晚母亲和妹妹的话还在耳边，但他已经不再需要反复咀嚼那些安慰。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来不在家里，而在办公室的走廊、会议室的桌前、文件流转的间隙里。
走出小区时，晨风微凉。机关大院门口已有三三两两的干部走进，有人看见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也有人迅速移开视线。林辰没在意，径直走向电梯间。路过综合科办公室门口时，他发现自己的信箱空着——本该在七点半前送达的三份民生项目审批材料，迟迟未到。
他看了眼手表，七点五十二分。
回到工位后，他打开政务系统，调出文件流转记录。果然，这几份材料在昨天下班前就被提交，但卡在区住建局某科室长达十一个小时，签收人登记为“周伟”。林辰眉头微动，没立刻打电话，而是截图保存了流转时间轴，随后在系统中发起补件提醒函，抄送分管副区长与督查室。
不到十分钟，手机响了。
“林区长，早上好。”电话那头是周伟的声音，语气熟络中带着一丝试探，“刚开完早会，才看到您这边催件，真是抱歉，昨天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耽搁了。”
“理解。”林辰声音平稳，“不过这几个项目涉及居民回迁安置，拖不得。今天中午前必须完成初审意见，否则会影响下周的资金拨付流程。”
“明白，我马上安排。”
电话挂断，林辰放下手机，翻开笔记本，写下两个字：“周伟”，然后划了一道横线。
上午九点，全区老旧小区改造协调会准时召开。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各部门负责人，王为民坐在主位，神情严肃。林辰坐在靠前位置，手里拿着一份进度汇总表，正低头核对数据。
轮到住建局汇报时，一位副局长站起身，照本宣科地念完一段内容后，忽然顿了顿，抬头说道：“近期个别同志个人话题热度很高，希望不要影响集体工作节奏。”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林辰。
全场安静了一瞬。
林辰没抬头，只是轻轻放下笔，缓缓抬起眼，看向对方。他没有动怒，也没有回避，嘴角甚至浮现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感谢提醒。”他说，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整个会议室，“我也正想建议——今后所有项目进度通报，都应附带责任人姓名与处理时效，便于追责到人，避免‘个别’二字模糊焦点。”
他顿了顿，转向王为民：“目前我分管片区三个试点工程均按计划推进，今日可安排现场检查，欢迎各位实地监督。”
王为民点点头，没说话，但眼神多停留了几秒。
那位副局长脸色微微一变，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材料，再没开口。
散会后，林辰刚走到走廊拐角，陈雪快步追上来，压低声音：“刚才有人在茶水间议论，说你打算把你家祖上传下来的地契拿去拍卖，估值上千万，还说你已经联系了省外的文物公司。”
林辰脚步没停，只问了一句：“谁说的？”
“不清楚，传话的是财政局的小李，源头还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