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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规矩之内的交易(1 / 2)

接连几次干净利落地回绝了那些看似“好意”的拉拢与试探,蓝景行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气氛发生的微妙而确凿的变化。那种无形的排斥与隔阂感,不再仅仅是目光的审视,而是如同这牢房里无处不在的、沁入骨髓的潮湿寒意,悄无声息地渗透过来,缠绕在身周。老狱卒们,如王牢头,看他的眼神里那点因赵管事关系而产生的、有限的容忍,似乎也淡了些,多了几分真正的、公事公办的疏离。而像麻杆李那样的囚犯,以及与他们有牵连的一些狱中老油子,眼神则从最初的不善与威胁,逐渐转为一种更令人不适的、带着讥诮和等着看笑话的阴冷,仿佛在说:“看你小子能清高到几时。”

蓝景行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一味地“独善其身”下去了。在这潭深不见底、鱼龙混杂的浑水里,过于干净、过于扎眼,本身就是一种不容于群体的原罪。他需要钱,不仅仅是改善自己和姐姐清贫的生活,更需要一些活络的铜板来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以及进行必要的打点。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层“合群”的伪装,一层能够减少不必要麻烦、让他能更自由行动的保护色。而最终极的目的,是要打开与那些可能身怀武功的特定犯人接触的缺口。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武功。

这日,又到了给钱管事送晚饭的时间。钱管事显然还清楚地记得上次被直接拒绝的尴尬,脸色淡淡的,带着一股矜持的疏远,接过那碗照例清可见底的稀粥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蓝景行只是一团空气。

蓝景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粥碗便转身离去。他停在栅栏外,身影在昏黄的油灯光下拉得细长,声音不高,却在这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显得异常清晰:“钱管事,醉仙楼的八宝烧鸡和上好的梨花白,天牢规矩明令禁止,确实不能带进来,上次并非推脱。”

钱管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依旧专注于手里的粥碗,用一根勉强算是干净的木片,慢条斯理地搅动着,仿佛那清汤寡水里能捞出什么山珍海味。

蓝景行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话锋平稳地一转,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就事论事的平和:“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些不犯忌讳、寻常可见的干净吃食,比如东市口张记那皮薄馅大、油而不腻的酱肉包子,或是西街李婆婆做的、用料实在、顶饿管饱的厚实炊饼……偶尔行个方便,帮忙捎带一些,倒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

钱管事猛地抬起头,那双因长期算计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诧异,随即,一丝重新燃起的、对改善伙食的希望之光迅速点亮了他的瞳孔。他狐疑地、带着审视地上下打量着栅栏外这个年轻的狱卒,眉头微蹙,似乎在急速地判断着这番话背后的真实意图——是试探?是新的敛财手段?还是这小子终于开窍,懂得变通了?

蓝景行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神情坦然,继续说道:“当然,这跑腿的辛苦钱,以及采买东西的本钱,自然是不能少的。一切按外面市面上的公道价格来,童叟无欺,银货两讫。”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清晰地划出了一条底线——不传递任何消息,不携带任何违禁品(尤其是酒水),只限于代购一些普通、干净的食物,并且明码标价,钱货两清。这就在不逾越“规矩”红线的前提下,巧妙地打开了一道小小的、完全由他自己掌控的、风险可控的口子。这样做,既不会留下可能被人拿捏的致命把柄,也能顺理成章地赚取一些合理的跑腿费用,贴补用度,更重要的是,能借此与像钱管事这样有些财力、可能也知晓些内情的犯人,建立起一种更紧密的、基于利益交换的初步联系。

钱管事盯着他那张年轻却异常镇定的脸,看了足足好几息的时间,脸上的冷淡如同冰面般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赞许、了然以及一丝自嘲的复杂表情。“小兄弟,”他咂摸了一下嘴,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倒是……真有点意思。年纪轻轻,做事却颇有章法,懂得在规矩里找饭吃。成!就按你说的办!”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干脆起来,“先来二十个张记的酱肉包子,要刚出笼、肉馅饱满、一咬流油的那种!钱,我现在就给你。”说着,便再次伸手探入袖中,摸索起来。

这一次,蓝景行没有表现出任何推拒之意。他平静地接过钱管事递出来的、显然是精心计算过、刚好足够购买二十个包子并略有盈余的一小串铜钱,放在掌心,借着昏暗的光线,一枚一枚仔细清点确认,数目无误后,才稳妥地收入怀中放好,然后对着钱管事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明天晌午饭后,东西送到。”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虚伪的客套,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就在这三言两语间,干脆利落地达成了。

这一幕看似平常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其他那些始终在暗中观察、心思各异的眼睛。很快,类似的、不触及底线的小额“代购”请求,开始零零星星地出现在蓝景行巡牢的过程中。有的是像钱管事一样,只是想换换口味、改善一下伙食的富户或有些背景的犯人;有的是家人远在外地、无人探望,单纯嘴馋难耐或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普通囚徒。蓝景行对此来者不拒,只要要求合理,不超出他设定的范围,并且能预先支付足够的费用,他便一口应下,并且总能准时、稳妥地将东西带到。他价格公道,从不借此机会漫天要价或敲诈勒索,办事稳妥可靠,口风又紧,从不打听多余的事情,渐渐竟在部分犯人和一些底层狱卒中间,建立起一种奇特的、基于实际利益的“信誉”。

手中渐渐有了一些可以活络使用的铜钱,蓝景行并没有任何挥霍的念头。他仔细地留下其中一部分,作为必要的“活动资金”和积蓄,同时,也会偶尔在轮休时,买上一些不值钱但能实实在在补充油水、填饱肚子的熟肉或下水,带回值房,与同屋的那些并非核心圈子、同样家境普通的年轻狱卒们一起分享。分量不多,不至于惹眼,也并非刻意讨好,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姿态宣告——我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一味死守规矩的愣头青,我只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在不越线的前提下,我愿意与大家和睦相处。

这种有限度的、有选择的“合群”,虽然未能让他立刻打入那些关系盘根错节的老狱卒核心圈子,但至少有效地缓和了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让那些充满恶意的阴阳怪气和明目张胆的排挤少了许多。毕竟,在这个缺乏油水的地方,能偶尔沾点荤腥,没有人会真的拒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初步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和人际关系危机后,蓝景行终于可以稍稍喘息,将更多的心力和目光,投向了他进入天牢的终极目标。

他首先锁定的,是丙字区那个总是面壁而坐、呼吸悠长而富有奇特韵律的神秘老者(假设其牢房编号为丙十一)。这老者仿佛与整个喧闹、绝望的牢房世界隔绝开来,从不与任何人交流,对每日送来的、勉强维系生命的食物也是漠然置之,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声响、光线、乃至他自身的处境,都早已失去了兴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蓝景行没有贸然上前,直接开口询问关于武功的事情。他知道,对于这种心志坚毅、看似古井无波的人,任何带有明显功利目的的接近,都只会碰一鼻子灰,甚至可能立刻引起对方的警惕与反感,彻底堵死未来任何可能沟通的渠道。

他采取的是另一种更为迂回、也更需要耐心的策略——细致的观察与不着痕迹的、微小善意的积累。

每次例行巡牢到丙十一号附近时,他会刻意比在其他牢房前多停留那么一瞬,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老者挺直的背影和周围的角落,确认其身体状况无恙,牢内没有异常(这本就是他职责的一部分,不会引人怀疑)。在送饭时,他会将盛着稀粥的破碗,轻轻地、尽量不发出刺耳碰撞声地,放在最靠近老者身侧、相对干燥干净的一小块地面上。有一次,他注意到老者墙角铺着的那层用于防潮的干草,因为牢房渗水而变得潮湿不堪,甚至发出了霉味,便在下次轮值、负责搬运新干草时,特意挑选了一小捆最为干燥洁净的,趁着巡牢的间隙,默不作声地、动作轻缓地隔着栅栏缝隙塞了进去,替换掉了那些湿烂的旧草。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试图与老者进行任何眼神或语言的交流。

老者对于他这些细微的举动,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一下,仿佛蓝景行做的这一切,都如同微风拂过山石,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但蓝景行并不因此感到气馁或焦急。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时间,以及与之相匹配的、远超常人的耐心。他深信,这些持续的、不带有任何短期功利目的的、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善意举动,即便无法立刻打动对方坚冰般的心防,至少不会引起恶感,是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消磨着彼此之间的陌生与隔阂。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主动出现,但一旦出现就必须牢牢抓住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