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侧门再次开启,还是那个门房:“老爷让你去偏厅等候。”
“有劳大叔!”
蓝景行心底一松,终于踏进了这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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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刘家偏厅,一股暖香夹杂着墨锭与陈旧书卷的淡淡气味扑面而来,与门外清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这香气不似富贵人家的甜腻,更像是由官家熏香和常年办公的文墨气息混合而成的味道,无声地诉说着此间主人的身份。
厅内陈设算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官宦人家的讲究与体面。酸枝木的桌椅沉稳厚重,案几上的文房用具摆放齐整,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水墨山水,虽非名家手笔,却也笔法严谨。处处透着一种读书人出身的官员特有的、不张扬却自有风骨的底蕴。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容清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正捧着一杯热茶。他正是刑部主事刘文焕。此刻他眼皮微抬,目光平静地扫了蓝景行一眼,在他手中那份“体面”的礼物上略一停留,并未显露太多情绪,便又落回手中书卷上。
“晚辈蓝景行,给刘大人请安。”蓝景行上前一步,依着规矩,行了个礼。他将礼物轻轻放在一旁的空几上,动作不卑不亢。
“坐吧。”刘主事声音平和,没什么热情,也没立刻赶人,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在一旁,“蓝承宗……嗯,本官有些印象,是个尽忠职守的。可惜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官场上惯有的、程式化的惋惜。
“大人明鉴。”蓝景行在下首椅子上小心坐了半个屁股,腰背挺得笔直,姿态放得极低,“先父生前常念及部中上官宽厚,每每提及,感激不尽。晚辈如今蒙恩得以顶替父职,本不应再有奢求,只是……晚辈斗胆,确有一事相求。”
“哦?”刘主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蓝景行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恳切,将自己希望能被分配至秦京天牢的意愿道出,理由也准备得充分:“晚辈自知资历浅薄,不敢求显要之位。只是想着,天牢重地,关系重大,需格外谨慎之人。晚辈承袭父志,不敢说有何大才,唯有一片小心谨慎之心,或可在此处略尽绵力。且听闻天牢事务繁杂,最能磨练人,晚辈年轻,正需此等历练之处。” 他绝口不提武道机缘,只从“谨慎”、“历练”等官面文章上着手,更抬出继承父志的名头。
刘主事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不置可否。“天牢那地方,环境艰苦,责任又重,远不如在六部各司或京兆府衙做个寻常书吏、衙役来得清闲安稳。你既年轻,何不选个轻省些的差事?”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给出一个更合理的建议。
蓝景行心中明了,这是官场套话,或许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是试探和推脱。他面上却愈发恭敬,甚至微微前倾了身体:“大人教诲的是。只是晚辈愚钝,觉得年轻人更该去艰苦处打磨。安稳清闲固然好,却恐消磨志气。只求能为朝廷效力,不负先父之名,不敢挑肥拣瘦。”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言语间却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愣头青”般的坚持。
话到此处,他知道空口白牙已无用处。心一横,从怀中取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装着碎银子的小布包,双手捧着,微微躬身,轻轻放到刘主事手边的茶几上。动作谨慎,仿佛捧着的不是银子,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