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一番,蓝景行终于从这四壁空空的家里,凑出了五两银子。
钱既不多,礼就得做得大——越大,才越显得体面。他咬咬牙,置办了两只油光锃亮的烧鸡、一只肥腴的烧鹅,临出门前总觉得分量还不够,又一狠心,添了两大块酱红色的厚实牛肉,外加一小包碎银。这才提着沉甸甸的礼,拐进了城南榆林巷,刑部刘主事的家宅门前。
来到刘府门前,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好规整的宅院,青砖黛瓦,虽非豪门深院,却自有一股官家气派,门前的石狮子虽小,却也睥睨着来往行人。一位实权主事的居所,已远非他这等升斗小民可以想象。
他定了定神,抬步迈上三级石阶,伸手拉起那冰凉的铜环,不轻不重叩了三下。
“吱呀”一声,旁边侧门开了条缝,一个中年门房探出半张脸,目光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衫上停留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蓝景行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熟练的笑:“劳烦大叔通报一声,鄙人蓝景行,家父蓝承宗,原刑部捕快,因公殉职。今特来拜会刘主事,陈情顶职一事。”
说话间,他已从袖中麻利地摸出十个铜钱,不着痕迹地塞进门房手里。动作虽略带生涩,力道却稳,没露半分怯意。
钱一入手,门房那淡漠的脸色稍缓,掂量了一下,才道:“等着。”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侧门重新关上,将他一个人晾在了外头。
蓝景行脸上笑容未改,心里却一片清明。他静立原地,思绪不由得飘远。
两个月前,他还是蓝星上一个挣扎求存的普通人。一场意外,灵魂在时空乱流中被撕裂又重组,竟与一团闪烁微光的“异物”融合,最终阴差阳错,占据了这具刚刚咽气、同名同姓的身体。
记忆交融的刹那,他知晓了这少年的一切,也明悟了自己所获得的能力——并非不死,而是漫长到近乎永恒的生命。同时,他也继承了这身体留下的烂摊子。
蓝家世代在刑部底层挣扎,祖父是仵作,父亲总算熬成了捕快,虽仍是吏非官,却也算个正经出身。可惜,父亲在他十岁那年追捕要犯时殉职。次年,母亲忧思成疾,也跟着去了。他是被长姐一手拉扯大的。前些年长姐出嫁,硬是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在婆家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如今他年满十八,到了可以顶替父职的年纪。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一直赖在姐姐姐夫家里讨生活,得尽快立起来。
这身体的原主,过去十八年一直浑浑噩噩,受世风影响,觉得捕快虽是官差,终是贱役,奔走劳碌且风险极高,死活不愿继承。长姐为此不知哭湿了多少回枕头,最终原主自己也是郁结于心,一命呜呼,这才让他的灵魂趁虚而入。
融合记忆、初步掌控身体之后,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蓝景行迅速接受了现实。他比谁都清楚,在这等强权国度,一个体制内的身份是何等珍贵。什么低贱不低贱,活下去,活得更好,才是硬道理。
更何况——他还获得了长生!
这长生虽源自那诡异的“异物”,福祸难料,但既成事实,就必须善加利用。这秦国以武立国,以武为尊。人人年幼时皆需测试武脉,身负先天武脉者,方可习武。武功小成,便是一品武者,其后二品、三品……直至九品。九品之上,更有宗师,乃至更神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