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镇上的灯已经亮了,昏黄的路灯沿着街道一路延伸,像是一条温暖的带子。三秒把春花送到她的水果店门口,看着她打开店门,才转身往自己的电器铺走去。春花站在门口,看着三秒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那些白天沾在上面的草籽还在,像是带着后山的气息。
第二天早上,春花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刺眼,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果然是个晴天。她想起昨晚在后山上看到的露水,还有三秒蹲在草叶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洗漱完,推着水果车去市场进货,路上遇到了王大爷,老人家正背着竹筐去买菜,看见春花,便笑着问:“昨天跟三秒去后山看露水了?今天这晴天,没骗你吧?”
春花点点头,笑着说:“王大爷,您的法子真准,手机查湿度也是92%呢。”王大爷哈哈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是,这露水啊,比手机还灵。你们年轻人现在都靠机器,偶尔也该多看看这些老东西,都是好东西。”
春花应着,推着水果车往前走。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她想起那些挂在草叶尖上的露水,想起它们的重量——那重量很轻,轻得一触即落,却又很重,重得承载着一辈辈人的经验和智慧,重得能预示一个晴朗的明天。她忽然觉得,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往往藏着最珍贵的道理,就像那露水的重量,看似轻如鸿毛,实则重若千斤。
接下来的日子里,春花和三秒还是会在周末往后山去。有时候他们会去看露水,有时候会去捡栗子,有时候只是坐在草地上聊天。春花发现,自从那次看露水之后,她对身边的事物多了些留意——她会注意到蚂蚁搬家的方向,会观察蜻蜓飞的高度,会在清晨的时候看看树叶上的露水,然后想起王大爷说的话。这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渐渐让她的生活多了些乐趣,也多了些从容。
有一次,镇上预报说周末有雨,春花本来打算在家整理账本,三秒却来找她,说要去后山看露水。“预报说有雨,哪来的露水啊?”春花疑惑地问。三秒却笑着说:“你忘了王大爷说的?有时候预报也不准,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还是去了后山。那天傍晚,天空有些阴沉,风里带着雨意,可当他们走到那片草地时,却意外地发现,草叶尖上竟然挂着不少露水,虽然不如上次多,却也晶莹剔透。三秒蹲下身,看了一会儿说:“这露水虽然不多,但很沉,明天说不定不会下雨。”春花掏出手机查了查,湿度显示85%,天气预报依旧是小雨。
可第二天早上,天竟然真的没下雨,只是有些阴,到了中午,太阳还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春花拿着手机去找三秒,笑着说:“你现在也成‘天气预报’了。”三秒挠了挠头,笑着说:“都是跟王大爷学的,多看看,多记记,就会了。”
后来,镇上的人渐渐知道了三秒会看露水知天气的事,有时候有人要赶集,或者要晒粮食,都会来问他明天天气怎么样。三秒也不推辞,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后山看看露水,然后告诉大家结果,往往都很准。有时候春花也会跟着他去,看着他蹲在草叶前,认真地观察那些露水,心里便觉得很踏实。
转眼到了秋天,后山的茅草渐渐变黄,露水也变得少了些。有一天,王大爷生病住院了,三秒每天都去医院照顾他,没时间去后山。春花便主动承担起了“看露水”的任务,每天傍晚去后山看看,然后把结果告诉镇上的人。
第一次独自去看露水的时候,春花有些紧张。她按照三秒教她的方法,蹲下身,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草叶尖,仔细地观察露水的多少和重量。那天的露水不多,很轻,她想起三秒说的“露水轻,可能要变天”,便告诉镇上的人,明天可能会下雨。果然,第二天下午,天空就飘起了小雨。
从那以后,春花也渐渐学会了看露水,有时候她还会把自己的经验告诉镇上的年轻人,教他们怎么通过露水判断天气。她发现,当她把这些老法子告诉别人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就像把一份珍贵的礼物分享给大家。
王大爷出院后,身体不如以前硬朗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去后山。三秒便常常带着他去自己的电器铺坐一会儿,有时候春花也会送些水果过去。王大爷看着三秒和春花,笑着说:“我这老法子,总算有人接着了。”
冬天的时候,后山的草叶都枯了,露水也很少见了。可春花和三秒还是会偶尔去后山走一走,踩着枯黄的茅草,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聊着天。有时候他们会想起夏天那些挂在草叶尖上的露水,想起它们的重量,想起那些因为露水而带来的温暖和惊喜。
有一天,雪花飘了下来,后山银装素裹,美得像一幅画。三秒和春花踩着雪往后山走,走到那片草地时,他们惊喜地发现,有些枯草的尖上,竟然挂着一层薄薄的霜,在雪光的映衬下,像极了冬天的“露水”。三秒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那层霜,说:“你看,冬天也有‘露水’,只是换了个样子。”
春花点点头,看着那些霜花,忽然觉得,无论是露水还是霜花,无论是老法子还是新科技,都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礼物。它们看似平凡,却藏着深刻的道理,需要我们用心去观察,去感受,去传承。
那天回去的路上,雪花还在飘着,落在两人的肩上、头发上,像是撒了一层白糖。春花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三秒来后山看露水的情景,想起那些晶莹的水珠,想起92%的湿度,想起两人相视而笑的瞬间。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温暖而清晰。
她知道,那些关于露水的记忆,会像一颗种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无论以后的日子里遇到什么,只要想起那些草叶尖上的露水,想起它们的重量,就会觉得安心和温暖。因为她明白,有些东西,看似轻如露水,实则重若山河,它们承载着岁月的痕迹,也承载着人间的温情,只要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