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微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并不插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梳理着白色马儿的鬃毛。
她就是那个斗兽场的主人,享受着观看两头雄狮为她对峙的乐趣。
白止戈试图重新夺回主导权,他指着远处一匹正在奔跑的棕色小马,开启了自己最擅长的话题。
“那匹夸特马,是我上个月从洲空运回来的,纯种冠军后代,价值三百万美金。”
他看似在对林见微介绍,实则是在向温景然展示自己的财力与品位。
温景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微笑着点点头。
“很漂亮。”
仅此而已。没有艳羡,没有追问,甚至没有丝毫兴趣。
白止戈加重了语气,话语里的暗示意味更浓。
“在我看来,无论是马还是人,血统和圈子都很重要。”
【来了来了!霸总的降维打击!他急了他急了!他开始用钱和地位砸人了!】
温景然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迹象,他依然挂着那副温和的笑,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白总说得有理。”
他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觉得,马的价值在于奔跑时的自由姿态,而非那张血统证书。同样,人的价值,或许更在于灵魂探索的深度,而不是那张社交名片上的头衔。”
他顿了顿,看向白止戈,眼神清澈。
“毕竟,再昂贵的马,也渴望旷野,而非被标价的马厩。不是吗?”
一句话,堵得白止戈哑口无言。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逻辑和世俗权威,在对方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哲学思辨面前,显得如此粗暴,甚至……有些乏味。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浑身挂满金银珠宝的暴发户,在一位精神贵族面前,炫耀着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子有多粗。
一股无名的火在心底四处流窜。
林见微终于开了口,她对着温景然,展颜一笑。
“景然,你说的真好。”
她转头看向白止戈,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
“白总,不好意思,我和景然约好了要去赛道骑两圈,先失陪了。”
说完,她牵着白马,与温景然并肩离去,将白止戈和他的那匹纯血黑马,晾在了原地。
白止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两个般配的背影,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笑的亲密模样。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财力,地位,权威……在林见微的世界里,似乎并不是唯一的通行证。
甚至,可能无足轻重。
这种认知,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他感到挫败。
傍晚,他回到空旷的别墅,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内伤。
当晚,他没有梦到林见微,因为他失眠了。
白止戈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马场上温景然的话,和他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笑,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
他不仅情绪失控了。
现在,连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权威,都在那个女人的世界里,节节败退。
他可能真的病了。
这个念头,再也无法抑制。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他私人的家庭医生,也是一位顶级的心理专家。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而艰难。
“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