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氛围静谧,格调高雅的心理诊疗室。
白止戈坐在沙发里,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
他对面,是业内最负盛名的心理专家,张医生。
“白先生,放松一点。”张医生试图引导。
白止戈用一种极致克制的口吻,开始了叙述。
他隐去了林见微的名字,只用“一个女人”来代称。
他弱化了梦境的真实感,只将其描述为“一个反复出现的,情节连贯的噩梦”。
他描述了自己如何在“噩梦”中,被迫扮演一个他极度厌恶的,温柔顺从的丈夫角色。
还有那个“噩梦”是如何开始侵蚀他的现实,让他做出不受控制的荒唐行为。
“我会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做出一些习惯性的动作。”
白止戈在说到这里时,声音里透出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自嘲。
“比如……挑出菜里的某种配料。”
“我会因为她在现实里和别的男人接触,而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愤怒,嫉妒,甚至失控。”
“我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承认。
“开始对那个‘噩梦’,产生了一种病态的依赖。”
他将自己剖析得冷静又残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冷静之下,是何等汹涌的羞耻与挣扎。
张医生耐心地听完,推了推眼镜,给出了他的专业判断。
“白先生,根据您的描述,您目前的状况,很可能是‘替代性情感投射’。”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您近期是否承受了巨大的商业压力或情感空白?”张医生问。
白止戈没有回答。
他的生活永远被工作填满,情感是一片从未开垦的荒漠。
张医生继续解释:“您的大脑为了自我调节,创造了一个‘安全区’,也就是您说的那个‘噩梦’。在梦里,您将现实中无法宣泄的压力,被压抑的控制欲和保护欲,全部投射到了那个虚构的‘妻子’身上。”
“至于您在现实中的失控,可以理解为一种‘过敏反应’。那个女人,是您的过敏源。每次她在现实中的行为,都与您梦境中的‘安全设定’相悖,从而引发您剧烈的排斥反应。”
一套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医学理论。
白止戈沉默了许久。
他想要的不是理论,是解药。
但这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解释,确实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荒谬的喘息。
至少,他不是毫无缘由地疯了。
“怎么治疗?”
张医生给出了最标准的药方。
“远离过敏源。”
他继续补充道:“我建议您给自己放个假,更换一下环境,彻底切断与那个女人的所有联系,包括信息。当您的大脑找不到投射对象,这种替代性情感依赖,自然会慢慢消退。”
远离她。
物理戒断。
白止戈走出诊疗室,室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个建议,与他内心深处那个逃离的念头,不谋而合。
或许,他是该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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