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炭火在燃烧。
白止戈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已然泛白。
文士谦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干涩:“你们查到了什么?”
周于安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沈鹤。”
白止戈的瞳孔猛地一缩。
沈鹤。
随军老军医最得意的徒弟。
“对,沈鹤。”周于安点头,“娘娘的病,一直由他主理。我们不敢声张,只旁敲侧击。他口风极紧,直到有一次,我被政敌逼入死角,他冒险递给我一张字条。”
“后来我再三追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在一次醉后,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周于安顿住,看向白止戈,一字一顿地复述:
“‘将军府的恩,还不清了……那位……也快撑不住了……’”
轰!
白止戈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两年多前,他们初到西北,根基未稳,与当地蛮族一场血战,他为救部下,身中一箭。
那箭上淬了蛮族秘制的“腐骨”之毒。
老军医想尽办法,也只能勉强吊住他的性命,断言若无宫中秘制的“生肌玉露膏”,他这条手臂必废,甚至性命难保。
就在所有人绝望之际,一支自称从京城来的商队,离奇地出现在他们的营地附近。
商队的首领留下一个锦盒,说是故人所托,便匆匆离去。
锦盒里,正是“生肌玉露膏”。
他活了下来,手臂也保住了。
当时他只当是张允这些留在京城的旧部,拼死弄来的。入京后他曾询问,张允等人却说对此事一无所知。
此事成了一桩悬案。
而现在,这桩悬案,被沈鹤的名字解开了!
沈鹤!
他入宫后,便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身为太医,有机会接触到宫中秘药!
他被皇后倚为心腹!
而皇后,恰好在大婚之日中毒,为他们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一个爱慕虚荣、为了后位不惜背弃他的女人。
一个在他大婚之日“恰好”中毒、为他创造逃生之路的皇后。
一个在他远在千里之外、生死一线时,能调动宫中秘药、派遣心腹太医,为他续命的……她!
这些矛盾的影子,怎么可能重叠在同一个人身上?!
除非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错得离谱!
大婚之日的“背叛”,不是选择,而是交换!
她用自己的一生,用那身凤袍,用那座囚笼,换他一条生路!
她不是背叛了他。
她是在他最恨她的时候,用世上最惨烈的方式,救了他的命!
而他,这个被救的人,却怀着满腔恨意,误解了她整整三年!
震惊,荒谬,难以置信……最终,都化作一股尖锐到极致的,迟来的刺痛,狠狠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死死盯着周于安,声线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沙哑得不成样子:
“沈鹤……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