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苍忍不住嘿嘿一笑,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痛快。
“还不止!好些个御史台、六科的言官,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到了关键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将军,您就擎好吧!如今这京城里头,咱们自己人,比您想的要多得多!皇帝老儿想动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
李文渊点头补充:“正是如此。万寿节上,您只需稳坐钓鱼台,自会有人遥相呼应。”
白止戈目光如炬,盯着眼前这两位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脸上表现出的平静要猛烈百倍。
渗透,安插,提拔……这些事,桩桩件件都难如登天。
“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他沉声发问,问出了最核心的疑虑,“皇上他……会容忍这一切?”
李文渊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他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声音压得几乎只有气音。
“止戈,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背后牵涉太广,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暗中为我们周旋铺路,目的,就是保全旧部,积蓄力量,等您回来。”
赵擎苍重重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敬与信赖。
“对!将军,您信我们!京城现在,遍地都是袍泽!您就安安稳稳参加万寿节,拿出您镇北狼王的气势来,底气十足地亮个相!让那些当初看咱们笑话的小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他们没有解释那股“力量”的来源,却用最坚定的态度,递给了白止戈一颗定心丸。
白止戈心潮翻涌。
旧部安好,甚至已经织成了一张大网。
这何止是利好?这简直是掀翻了棋盘!
文士谦的羽扇缓缓摇动,脑中飞速勾勒着那张无形的权力网络,低声赞叹:“王猛掌京防,周于安控粮道,墨师傅涉军械……妙,妙啊!此等布局,进可翻天,退可自保。”
“我的个娘!”
秦刚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匪夷所思瞬间化为狂喜。
“原来咱们在京里已经这么横了?我说这一路上的孙子们怎么都跟见了亲爹似的!哈哈哈!早知道,我老秦就该更嚣张一点!”
赵擎苍和李文渊又聊了些京中趣闻与故人近况,气氛轻松了许多,却又默契地避开了所有关于深宫,以及那位病重皇后的话题。
临走前,李文渊再次郑重叮嘱。
“止戈,万寿节,一切如常,静观其变。这盘棋,风向在我们这边。”
白止戈重重拍了拍两位老友的肩膀,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拍之中。
心中的巨石并未完全落地,只是从一座山,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玉。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力量,“替我,谢过京中的所有兄弟。”
赵李二人会意,不再久留,再次披上斗篷,如两滴墨,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书房内,重归寂静。
白止戈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穿透黑暗,望向皇城的方向。
旧友带来的消息,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却也带来了更深,更无法揣度的疑问。
京城这潭深水之下,有一股善意而强大的暗流,正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向浪潮之巅。
文士谦大脑飞速运转,低声道:“将军,形势前所未有之好。只是这位在幕后布局之人,其能量,其心计,匪夷所思。”
秦刚还在摩拳擦掌,兴奋得像个孩子:“管他娘的是谁!反正是帮咱们的,就是好汉!”
白止戈颔首,慢慢吐出一口气,眼中锐光闪动。
棋盘的走向对他有利,这很好。
但一个棋手,绝不能容忍自己不知道执棋的另一只手,究竟是谁。
“等。”
他只说了一个字。
语气中,曾经的凝重与不安,已化作一种审慎的,带着锋芒的期待。
等万寿节。
等那位藏在最深处的棋手,亲自揭开这最后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