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庇护所。
傅兰芝穿着一身深紫色旗袍,身段窈窕地坐在主位上,指尖捻着白瓷茶杯,杯沿沾着一点茶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道:
“游道长,谈完就走,倒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外面热浪灼人,沿途补给难寻,你这一出去,路上有什么变数谁也说不准。
不如在我这儿多住几日,尝尝鲜采的瓜果,避避这末世的酷暑,等后续的安排都稳妥了,我再派车送你一程,既安全,也体面。”
坐在她对面的游关道长,看着约莫四十上下,一身青色道袍浆洗得有些发白。
明明人在中年,却满头白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用一根普通木簪牢牢束住。
他面容算不上平易近人,眉峰锐利,眼底藏着股肃杀之气,尤其看向傅兰芝时,那目光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轻慢,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傅兰芝话音落下,他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慢条斯理地起身,抬手轻轻扫了扫道袍下摆。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仿佛傅兰芝这主厅的尘埃,都玷污了他的道袍。
目光掠过傅兰芝精心打理的妆容和华贵的旗袍,游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屑的弧度:
“白夫人好意,贫道心领了。
夫人这地界虽安稳,却非贫道修行之所。道法真义,从不在亭台楼阁、瓜果泉水间,更不在权谋算计、众星捧月里。”
说完这一番字字带刺的话后,他不再看傅兰芝一眼,转身便朝着出口走去,步履沉稳且迅速,没有丝毫留念。
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他的玷污。
等门被关上,躲在屏风后面的女孩立刻钻了出来,小跑到傅兰芝身边,双手叉腰,一脸愤愤地瞪着门口:
“这臭老头神气什么啊!什么道法不在富贵窝里,装什么清高!
有本事别拿我们给的物资啊!真以为自己是神仙,能喝西北风活?看不饿死这老装货!”
傅兰芝原本黑沉的脸,在看到女孩跑出来的瞬间便敛去了戾气,换上温柔的神情,抬手拍了拍女孩搭在她肩上的手:
“昕昕,慎言。成大事者,最忌把情绪挂在嘴上、写在脸上。
他再狂妄,也是道门里有点真东西的人,哪怕看不上,面上的礼数不能少。
今日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说我白家没规矩,反而衬得他清高一等。”
傅知昕撇撇嘴,脸还是气鼓鼓的,却没反驳。
她知道妈妈说得对,自己不过是想在背后出口恶气。
那个游关道长,每次看妈妈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明明吃妈妈的,用妈妈的,自己倒装起清高了,真是个老装货!
傅兰芝的眼神落在女孩气鼓鼓的脸上,知道她心里憋着火,轻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傅知昕的耳垂,力道不重却带着教导的意味。
傅知昕趁机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算了算了,外面这么危险,指不定他走没多久就被人弄死了。”
说着就哼哼唧唧地往傅兰芝身边凑,黏着她贴贴。
傅兰芝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光,快得让人抓不住,转瞬就化作对女儿的温和:
“他要走便走,蠢事做绝是他自找的。”
她放下茶盏,顺势将傅知昕拉到腿上坐好,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腰,鼻尖抵了抵女孩的额头,语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