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前辈明示!”陈墨感觉一扇全新的大门正在眼前缓缓开启。
“你且看,”微晶子以指代笔,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太极图,“中药之性,有寒热温凉,有升降浮沉。寻常用药,是以其偏性纠正人体之偏。然道医药理,更进一步,讲究‘制其性,取其用’,通过特殊的炮制与配伍,使药物之‘气’与‘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激发出更深层、更精纯的能量。”
“例如,”他具体解释道,“寻常地黄,滋阴养血。但经过九蒸九晒之后,其性由寒转温,质由黏腻转甘香,其功效便从单纯的滋阴,转化为大补五脏真阴,填精益髓,其力更显浑厚持久。此过程,便暗合了丹道‘水火既济’、‘去芜存菁’之理,如同在微观层面进行了一次‘炼制’。”
陈墨恍然大悟!他立刻联想到中药炮制学中的诸多方法:酒炙、醋淬、蜜炼、麸炒……原来这些不仅仅是改变药性、降低毒性那么简单,其深层原理,竟与道家丹药的“转化”思想一脉相承!酒能升提散寒,醋能收敛入肝,蜜能甘缓补中,麸能健脾和胃……每一种辅料,都是一种“能量”的引导和“性质”的转化剂!
“再论配伍,”微晶子继续深入,“丹道讲究‘君臣佐使’,但更重‘龙虎交媾’、‘水火既济’。譬如,附子,大辛大热,纯阳之性,如统兵之帅(君),能破沉寒,回阳救逆。然其性烈如火,若独用或配伍不当,易耗伤真阴,反成毒药。故需以甘草(使)甘缓调和其峻猛之性;更需配以干姜(臣)增强其温中散寒之力,形成‘附子无干姜不热’之协同;若兼有阴虚,则需佐以熟地(佐)等滋阴之品,使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此即‘阴阳互根’在配伍中的妙用,亦是丹道‘水火相济’思想的体现。”
陈墨脑海中飞速运转,将自己所学的方剂知识与微晶子的讲解一一印证。四逆汤(附子、干姜、甘草)回阳救逆,不就是典型的“君臣佐使”与“扶阳”思想吗?肾气丸在附子、肉桂(阳)的基础上,配伍熟地、山药等(阴),不正是追求“阴中求阳”、“水火既济”吗?
“前辈,如此说来,”陈墨激动地说道,“我们运用经方时,其背后也蕴含着类似的能量层级配伍思想?只是我们更多关注其治疗症状,而未能深究其能量变化的玄机?”
“正是此理!”微晶子肯定道,“张仲景之《伤寒论》,其方药结构,暗合易理,深谙阴阳升降、开阖枢机之道,实已触摸到道医药理之门槛。后世医家,若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便是丢了精髓。”
他总结道:“故而,你日后用药,当于常理之中,参以丹道之变。选药时,不仅知其性味归经,更当思其‘气’之清浊、‘质’之刚柔、‘能’之升降。配伍时,不仅考虑功效叠加,更需思量其能量层面的相互激发、相互制约,如何形成一股和谐而有力的‘药气旋涡’,直捣病所,扶正祛邪。炮制时,明了其每一步变化对药物能量层级的影响。”
“譬如治疗老周之沉寒痹痛,”微晶子举例道,“你可在温阳散寒、祛风湿络的方药基础上,思考如何加入一二味兼具‘穿透’与‘灵动’之性的药物,如麝香(虽难得,可思其理)、或冰片,以其香窜走泄之性,引领诸药之力,深入筋骨缝隙,破其凝寒。同时,务必佐以牛膝等引药下行,直达病所;更需重用黄芪、当归等大补气血之品,作为‘燃料’与‘根基’,使攻邪之药有所依托,不致伤正。此便是将丹药配伍思想,融入寻常方药之中。”
微晶子一席话,如同拨云见日,让陈墨对中药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他不再仅仅将药物视为具有某种化学成分的植物或矿物,而是开始将它们看作承载着不同能量、具有不同“气”与“质”的生命体。开方用药,就如同调配一支精密的能量军队,需要明确主帅(君)、猛将(臣)、向导(使)、后勤(佐),需要讲究阵型(配伍)、装备(炮制)、士气(药气),方能攻坚克难,恢复人体这片“疆域”的和平。
“多谢前辈传授玄机!”陈墨由衷地深深一揖,内心充满了感激与震撼。虽然无法实际炼丹,但这套关于能量转化与升华的丹药理论精髓,已经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医道的大门。
回到值班室,陈墨迫不及待地重新审视老周以及其他几位疑难病患的方子。他尝试运用微晶子所授的“能量层级”与“配伍玄机”思想去分析、调整。他发现,一些以往觉得效果平平的方子,经过细微的调整,比如改变某些药物的炮制规格(如将生白术改为土炒白术以增强健脾之力),或是调整一下药物之间的比例以强化“君臣”合力,其临床效果竟然真的有了可感知的提升!
他更加注重药物煎服方法对“药气”的影响,叮嘱患者务必遵古法,掌握火候、时间。他甚至在心中观想药汤进入人体后,其“气”如何循经走窜,如何与病邪交战,如何滋养正气。
在这冰冷的高墙之内,陈墨凭借微晶子传授的丹药理论精髓,将手中有限的中药材,运用得出神入化。他虽无丹炉真火,却已在心中点燃了智慧的火焰;虽不能炼制金丹,却已在方寸之间,演绎着能量转化与生命升华的玄妙乐章。他的医道,因此而愈发精深,愈发贴近那无形无相、却又真实不虚的“道”之本源。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