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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外的走廊,时间仿佛凝固在惨白的灯光与压抑的啜泣声中。患者家属的愤怒与悲伤如同实质的波涛,一次次冲击着沉默伫立的陈墨。孙小军则像一只吸附在悲剧上的水蛭,以其虚伪的“关怀”和看似不经意的引导,不断加深着家属对陈墨的怨恨,也将“用药疏忽”的印象,悄然刻入周围其他医护人员的心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电梯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科室主任刘振华,身着便服,脸上带着深夜被惊扰的疲惫与前所未有的严肃,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最终的审判官降临。
“刘主任!”孙小军第一个迎了上去,脸上瞬间切换为沉痛、自责与见到领导的如释重负,“您可算来了!情况……情况非常不乐观,张先生他……”
刘振华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必多说,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过哭泣的家属,沉声道:“家属,请节哀,也请相信医院,我们一定会查明原因,全力救治张先生。”他的声音自带威严,暂时安抚了家属激动的情绪。
随后,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最终定格在独自站在角落阴影里的陈墨身上。那目光复杂,有关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失望与压力下的凝重。
“陈墨,”刘振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到底怎么回事?把经过,详细地、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他没有去办公室,就在这走廊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了初步的问询。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压力。
陈墨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站定在刘振华面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平静。他没有回避,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提及自己对孙小军的怀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那只会被视为推卸责任。他只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将今晚值班、接诊患者、辨证开方(强调了气滞血瘀的诊断依据)、孙小军送来问题药液被他识破废弃、正规药房送药、他核对(他刻意用了这个词)医嘱单后患者服药、以及随后急转直下的抢救过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当他提到“核对医嘱单”时,站在刘振华身侧的孙小军,几不可察地挺直了腰板,眼神中闪过一丝笃定。
陈墨讲述完毕,走廊里一片寂静。他的叙述逻辑清晰,重点突出,尤其是强调了初次辨证与药后反应的矛盾,以及自己要求封存药渣和残留药液的举动,隐晦地指向了可能存在“非正常因素”。
刘振华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转向孙小军:“孙医生,陈墨医生所说的,关于你中途离开以及送回药液的部分,是否属实?”
孙小军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坦诚”与“懊悔”:“主任,基本属实。我父亲当时突发不适,我确实情急之下离开了岗位,这是我的失职,我接受任何批评和处理。至于那瓶药……”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露出一丝“困惑”,“我当时只是想着患者疼痛,正好在药房看到陈医生的药煎好了,就热心帮忙带过来,并不知道陈医生后来为何又认为剂量有误而废弃了。我想,可能是我离开后,陈医生又对处方做了调整吧?毕竟,最终的处方和用药,是陈医生全权负责和核对的。”
他巧妙地将自己摘了出去,将“热心”与“不知情”作为标签贴在身上,同时再次将“全权负责”和“核对”的重担,稳稳地压回陈墨肩上。
刘振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又看向护士小林:“林护士,医嘱执行单,是陈墨医生亲自核对并签字的吗?”
小林紧张地点点头:“是…是的,主任。陈医生核对后签的字,我才给患者用药的。”她拿出了那张被孙小军偷换过的、“完美无瑕”的医嘱执行单。
刘振华接过单据,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药物组成和剂量,与他事后调阅的电子处方记录完全一致(孙小军早已在系统中同步修改)。他看向陈墨,目光锐利:“陈墨,这上面的剂量,与你意图使用的处方,可有出入?”
陈墨看着那张单子,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这就是孙小军为他准备的、无可辩驳的“铁证”。他甚至可以想象,此刻药房留存的底单、系统中的记录,都已是这份“正确”的版本。
他缓缓地、艰难地摇了摇头:“单从这张执行单上看,……没有出入。”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知道,自己亲手签下的名字,在这份“完美”的证据面前,已经将他自己钉在了“用药责任人”的位置上。
刘振华的脸色更加沉重。他又询问了抢救的细节,听取了IcU高主任关于患者“严重过敏反应,疑似药物引发”的初步判断。所有的表面证据,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时间已近凌晨,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刘振华揉了揉眉心,面对着惴惴不安的家属、沉默不语的陈墨、以及一脸“沉痛”的孙小军和其他几位值班人员,他必须做出一个初步的交代。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