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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墨痕深处见仁心(2 / 2)

“第一,每天饭后,下楼散步半小时,不需要快走,就是慢慢地走,看看树,看看天空。第二,”陈墨指了指窗台上的绿萝,“试着每天给它浇点水,跟它说说话,告诉它‘你今天又长了一片新叶子,真不错’。”

柳清源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陈墨微笑道:“动则生阳。散步是为了让身体的气血流动起来。而照顾一株植物,是和生命建立连接,它能提醒你,生命本身就在生长和变化之中。赞美它,其实也是在学着赞美你自己。”

柳清源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送走柳清源后,李文斌忍不住问道:“陈老师,您让他跟植物说话…这真的有用吗?”

陈墨一边整理诊桌,一边回答:“文斌,你说什么是药?草木矿石是药,针砭艾灸是药,温暖的言语、专注的倾听、一个充满希望的建议,同样可以是药,是‘意药’。对于柳先生这样内心荒芜许久的人,我们需要用各种方法,在他干涸的心田里,滴下一滴水,埋下一颗种子。也许很慢,但总要开始。”

接下来的几周,柳清源每周都会准时来复诊。变化是极其缓慢的,如同冰雪消融。第二次来,他说睡眠似乎踏实了一点,但胃口还是不好。陈墨调整了药方,加强了健脾开胃的药物,并再次鼓励他坚持散步。

第三次复诊,柳清源的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蜡黄,眼神里的沉滞感减轻了些许。他主动提到,散步时看到小区里的桂花开了,很香。陈墨抓住这个细节,与他聊了许久桂花的花期、香气,以及古人咏桂的诗词。柳清源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虽然大多还是围绕着书本知识,但不再是完全的自我封闭。

陈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积极的变化,在第四次复诊时,他看似不经意地问:“柳先生,最近有没有想过再提笔写写字?哪怕只是随便划拉几笔,不为了写成作品,就像…就像活动活动手指?”

柳清源沉默了一下,轻声说:“笔…倒是拿起来过两次,手生得很。”

“没关系,生疏是正常的。就当是完成我布置的‘作业’,下次来,随便带一张你写的字给我看看,好吗?什么都行,一个字也可以。”

这个“作业”,给了柳清源一个看似外部驱动的理由,去重新触碰他曾经热爱却又因自我苛责而放弃的事物。

期间,孙小军偶然在走廊遇到刚结束诊疗的柳清源,看着他那依旧不算挺拔的背影,带着几分讥诮对陈墨说:“陈医生,还在用你那一套‘话疗’加草根树皮对付抑郁症呢?这种重症情绪障碍,最终还是得靠规范的抗抑郁药物和心理干预。你这效率,也太慢了点儿。”

陈墨正在洗手,水流哗哗作响。他关掉水龙头,用纸巾仔细擦干手,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孙小军:“孙医生,治病如同救火,有些火势需要高压水枪猛攻,有些阴燃的火,则需要耐心覆盖,隔绝空气。柳先生的情况,属于后者。他的‘本’已亏虚,猛药反而可能伤及根本。中医讲究‘扶正祛邪’,我先要帮他积蓄一点正气,才有力量去驱散邪气。慢有慢的道理。”

孙小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但愿你的道理,不会耽误病人的病情。”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并无恼怒,只有一丝淡淡的感慨。他理解孙小军所代表的现代医学追求效率和标准化证据的思维,但他也坚信,医学,尤其是面对人的心灵时,需要更多的耐心和个性化的温度。他包容这种理念上的差异,因为他深知,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最终的目标都是解除患者的痛苦,只是路径不同而已。

又过了一周,柳清源再次前来复诊。这一次,他进门时的步履似乎比以往轻快了一点点,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纸卷。

陈墨照例为他诊脉,发现弦紧的脉象已有所缓和,变得稍显柔和。舌苔也比之前润泽了一些。柳清源主动说道:“陈医生,最近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晚上能睡足五六个小时。吃饭…虽然还是不太香,但至少知道饿了。”

“这是很好的进步。”陈墨由衷地感到欣慰,那种看到生命重新焕发光彩的成就感,是任何荣誉都无法比拟的。他指了指那个纸卷,“这是…给我的‘作业’?”

柳清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将纸卷双手递上。

陈墨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是一张四尺对开的宣纸,上面写着两个遒劲有力、墨色酣畅的大字——“仁心”。笔锋之间,虽然还能看出些许久未执笔的生涩,但更多的是一种从压抑中挣脱出来的力量感,尤其是“心”字最后一点,饱满而沉静,仿佛凝聚了全部的心力。

墨痕深处,是一个灵魂逐渐苏醒的印记。

陈墨凝视着这两个字,久久没有说话。他的内心被一种深沉的情感所充满。这不仅仅是一份感谢,更是一种生命的印证,证明他选择的道路,他付出的耐心与真诚,都是有价值的。他仿佛看到柳清源在灯下,克服内心的阻滞,重新提起那支沉重的毛笔,一笔一划,书写下对他、也是对生命本身的礼赞。

“柳先生,您的字…写得真好。”陈墨的声音有些微哑,“这份礼物,太重了,我非常喜欢,谢谢您。”

柳清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是真切的、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这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积郁已久的阴霾,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明亮了起来。

“陈医生,应该是我谢谢您。”柳清源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充满了真诚,“您不仅给我开药,更给我…给我点亮了一盏灯。让我觉得,生活,或许还可以继续下去。”

送走柳清源后,陈墨将那张“仁心”书法仔细地卷好,放入诊桌的抽屉里。他没有立刻叫下一个病人,而是走到窗边,看着那盆生机盎然的绿萝。

他想起祖父曾对他说过的话:“墨儿,医者,意也。乃性命相托之事,非仁爱不可托,非廉洁不可信,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你要记住,我们手中的药石针砭,救的是身,而唯有仁爱之心,方能渡心。”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陈墨望着窗外辽远的天空,思索着。对于医者而言,或许就在于这“渡”的过程。不是扮演全知全能的拯救者,而是做一个真诚的陪伴者和引路人。用专业知识化解身体的病痛,用尊重与理解去触摸另一个灵魂的孤寂与寒冷,帮助他们找回自身内在的生命力与勇气。这个过程,如同文火慢煎汤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信念,急不得,躁不得。

治愈,从来不是将痛苦连根拔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是帮助一个人,学会与痛苦共存,并在痛苦的缝隙里,重新发现生命的美好与意义,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和理由。就像柳清源,他内心的某些伤痕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抹平,但他重新拿起了笔,感受到了墨香,这便是新生。

“下一个。”陈墨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诊桌旁。他的目光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与专注。

诊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下一位病人带着新的病痛和期望走了进来。陈墨知道,他的工作,就是这样一场又一场的陪伴与守望,在望闻问切间,在草草木木中,探寻生命的奥秘,践行那“仁心”二字的千钧重量。这条路很长,但他会坚定地走下去。